沈媛媛看著有些不清醒的林眠,唇角勾起冷笑:“你說什麼?”
“我說傅修瑾。”
她遲疑的說:“我和他之間並沒有感情。”
“如果你們願意和好,我可以退出,媛媛,我並不是故意介入。”
儘管他們在一起是在沈媛媛出國之後,可兩人這般關係,還是讓她感到不適應。
就好像,她和朋友的男朋友談上了。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而且當初兩人因為種種原因分開,對彼此都有感情,破鏡重圓再好不過。
她也可以功成身退。
兩全其美。
林眠想。
若是傅修瑾和她離婚,就算父母怪罪她,那也無可奈何。
她也可以為傅修瑾做些什麼,彌補他對她的恩情。以及,對沈媛媛的愧疚。
沈媛媛微微勾唇:“好啊。你想怎麼幫我?”
林眠頓了一下。
沈媛媛倒了杯酒,推了過去,挑眉看她:“怎麼?不捨得?”
倒不是不捨,而是沈媛媛給她的感覺有些奇怪。
有點類似挑釁。
她不知道自已為什麼會生出這種感覺。
或許是沈媛媛信不過她。
林眠想,她不信也是正常的。
畢竟傅修瑾條件擺在那兒。
“不是。”她接過酒。
聽沈媛媛開口:“陳青城回來了。”
林眠頓在原地。
抬頭看著她。
迷離的燈光下,沈媛媛的眼波流轉,裡面的暗潮,她看不清。
“他……”林眠嚥了咽喉:“他還好嗎?”
沈媛媛猛的靠近她。
“為什麼問我,你怎麼自已不去看看。”
她朝林眠推過去一張字條。
“這是地址。”
白色的信紙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出一些陳舊感。
像是沉澱過很長的斑駁歲月,然後緩緩拉開,落在了她的面前。
滿是荒蕪。
林眠感覺心中空蕩蕩的。
許多年了。
聽到他的名字和訊息時。
她還是會恍惚。
那是她。
年輕時。
最勇敢、最熱忱、最洶湧,卻沒有結果的感情。
她端起桌上的酒猛的嚥下。
嗆人的液體就灌入口腔,又急又烈。
她不由得彎腰下去一陣咳嗽。
眼前也模糊起來。
好久。
她才直起身。
把信紙推了回去。
“我不能再見他了。”
有些傷害。
一次就夠了。
就算將來,她真的順利和傅修瑾分開。
也不能回去找他。
或許。
或許,可以遠遠的看上一眼。
只看一眼。
他好就行。
沈媛媛笑了一聲,卻沒收起信紙,而是對她說:“當年他出了車禍。”
“腿跛了。”
她緩緩俯下身,盯著林眠的眼睛。
她真羨慕這雙眼,從前羨慕,現在也是。
那般乾淨和單純。
有時候,惡意就是那麼輕易的生出來,沈媛媛掩飾的很好:“當年的高材生,現在卻在卑躬屈膝的為人端茶遞水。”
“你知道為什麼嗎?”
林眠猛的往後一退。
見沈媛媛輕笑起來:“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他的現狀。”
“你有沒有想過,從來不是你躲著他,而是他躲著你。”
“儘管他知道他的一切變故都是因為你。”
“林眠,你可真好命。”所有的人都喜歡你,儘管,你是罪魁禍首。
她的眼中有冷光,讓林眠不自覺生怯。
“媛媛,你恨我嗎?”
沈媛媛靠在沙發背上,輕搖酒杯,橙黃色的液體緩緩流淌,“我不恨你,我討厭你。”
討厭你那一副明明什麼都不想爭,偏偏什麼都落到你手中的模樣。
除了好命,還能有其它什麼。
呵。
“對不起。”林眠知道她因為什麼討厭她。
無非就是傅修瑾。
沈媛媛開口:“我不要對不起,你不是要把傅修瑾還我嗎?”
“我等著林眠,若是你做不到。”她笑了笑:“你還記得你引產拿掉的那個孩子嗎?”
“你說,傅家知道會怎麼樣?”
“眠眠,你快點,我等不及。”
林眠不知道自已是怎麼走出來的。
出來時,大家見她臉色蒼白,紛紛問怎麼了。
沈媛媛笑了笑,沒說話。
林眠只道,最近身體不是很好,就和眾人告別,離開。
出了大堂,外面下著薄薄的雨。
已是冬天,雨再大也不會大到哪兒去。
林眠瞧著外面暈黃的光線,在雨幕中生出朦朧的霧。
像是近視兩三百度的樣子。
不甚清晰,卻悵然美好。
今日喝的有點多,有些微醺之感,她沿著燈光走在街道上,雨緩緩的飄下來,落在脖頸上,有些冷,她不自覺扯了扯圍巾。
將手抄進大衣口袋中。
不經意間觸及一張紙。
林眠怔了一下,回想起來方才離開的時候,沈媛媛把紙放在了她的口袋中。
她不自覺摩挲了一下紙張。
有些粗糙的質感。
她頓了頓,還是拿了出來。
看著不遠處的垃圾桶。
只一眼,就一眼。
明知道看了就會忍不住。
可林眠還是控制不住。
宛亭路63號。
林眠的心怦怦直跳。
她將紙張塞進垃圾桶中。
而後漫無目的的,像個孤魂一樣在街上游蕩。
或許。
她該去看一眼。
就一眼。
林眠告訴自已。
當心中的那個豁口開啟,壓抑多年的情感就像洶湧的洪水,破匣而出。
傾瀉而下,無以復加。
無錯書吧若是不去。
她怕她今後再也生不出這樣的勇氣。
林眠等在宛亭路。
有些晚。
可這面依舊嘈雜。
林眠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魚龍混雜。
有人在旁邊飲酒作樂。
有人爆粗口打架。
男人的調笑聲,女人的嗚咽聲。
有燈紅酒綠的地方,自然也有光照不到的骯髒。
她有些慌。
有些後悔自已的決定。
她看到那些人對她投射來的目光。
像是精緻又體面的糕點,落進了垃圾場中。
旁邊皆是惡狗。
他們虎視眈眈的覷著她。
林眠想出去。
可是那些人的目光逼得她只能向前。
不能後退。
從那條窄窄的小巷走進來見到這方混亂的天地時。
林眠就知道自已不能露怯。
就管她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惡意,但是她知道,一旦自已露怯落單,恐怕到時會有意外發生。
她今日穿了一雙高跟,雖然不算很高但走了這麼久的路,腳已經磨得很疼。
可是她還沒找到宛亭路。
她是一路問過來。
到這裡,一片片的筒子樓。
像是密集的蜂蛹。
黑舊又腐敗。
有一股壓抑,朝她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