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夥人極愛飲酒,趙無極這天接了打酒的活計,去酒肆沽酒,他順道用身上僅有的七兩白銀,分別去到不同的醫館稱了兩斤烏頭粉。
還為眾人稱了幾斤豬頭肉,一斤紅糖糕,提著加了烏頭粉的酒菜回到地痞們的窩點。
這些人見好酒好菜來了,甩開膀子就開始吃,吃著吃著,便有人開始疑惑,怎麼今日的酒怎麼出奇的辛辣還帶些苦味?
趙無極面不改色地說:“想是店家烤酒時火候沒掌握好,下次再不在他家買了。”
這話引得眾人鬨笑,見趙無極手中的糕點,便也伸手來拿了放到嘴裡,一咂摸,便說:
“苦,吃了糖糕就不苦了。”
又過半晌,地痞們一個個接連倒地,捂著心臟扭曲地倒了滿地,地痞頭子這時候反應過來早就為時已晚。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無極不緊不慢、神態自若地手持著那把原本屬於自已的柴刀。
一個接一個地朝著自已的兄弟們身上狠狠地捅去。
每一次利刃刺穿皮肉所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都彷彿一把重錘狠狠地敲擊著地痞頭子的心絃,令他的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當趙無極終於來到地痞頭子面前時,手中的柴刀已然因為頻繁地砍殺而捲了刃。
然而,他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在對著地痞頭子補上了兩刀後。
像是生怕對方還有一口氣似的,趙無極隨手將那把卷刃的柴刀扔在了一旁。
他彎下腰來,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地痞頭子的鼻息。
確認其已毫無生機之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來。
緊接著,趙無極開始在地痞們的身上搜尋起來,毫不客氣地蒐羅出一些值錢的財物。
做完這一切,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就在趙無極剛剛離開沒多久,言商如同鬼魅一般緊跟著進入了屋內。
一進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滿地鮮血橫流、血肉模糊的悽慘景象。
整個房間裡瀰漫著濃烈刺鼻的血腥氣味,讓人忍不住作嘔。
嘖嘖嘖......這下手可真是夠狠辣的啊!誰能想到這僅僅只是個區區十二歲的孩子所為?
言商心中慨嘆,邁步走到了地痞頭子身旁,抬起腳踢了踢對方的身體,喊道:
“喂!醒醒!”
地上的人卻紋絲不動,彷彿已經徹底死去。
言商見狀,心中不禁煩躁,於是再次用力地踹了一腳,這次恰好踢中了地痞頭子身上的致命傷口。
只聽地痞頭子悶哼一聲,強忍著劇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哀求: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
話說那日,地痞頭子被那個其貌不揚、平凡無奇到令人難以記住面容的婦人救下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身子骨總算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然而,他心中的怒火卻絲毫未減,反而愈發熊熊燃燒起來。
一想到自已險些喪命於趙無極之手,地痞頭子就恨得咬牙切齒,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趙無極報仇雪恨。
於是,帶著滿腔的殺意和憤恨,地痞頭子找到了趙無極。
趙無極著實大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已竟然留下了如此大的紕漏。
這一刻,趙無極終於意識到,自已這回算是徹底栽了跟頭。
面對這個曾經差點兒置自已於死地的仇敵,地痞頭子毫不留情,直接施展出各種殘忍手段對趙無極展開瘋狂報復。
趙無極身上傷痕累累,慘不忍睹,地痞頭子將他折磨得半死,僅僅留下了一張還算完好無損的臉龐。
隨後,地痞頭子又將半條命都快沒了的趙無極賣給了平京城內最紅火的南風館——茗竹居。
而且,趙無極這人性格倔強,寧死不屈,即便身處困境,依舊不肯低頭。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況且還是趙無極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逃犯。
因此,在茗竹居中,他沒少吃苦頭,經常遭到毒打和虐待。
當言商再次見趙無極時,已經奄奄一息、面目全非。
而趙無極一眼便認出眼前這個女子,便是太子殿下身邊那位掌事姑姑。
他就知道,太子殿下還記得他!
至此,言商為了趙無極不死,便時常去茗竹居。
這時候正是薛穎在西壯府抓耳撓腮找宴蘇渠貪墨案的證據時。
言商也是身兼二職,白天要扮太子,晚上要做言商,累得不行。
趙無極更是使出渾身解數要進東宮,這時候的趙無極再沒有什麼要當名臣出人頭地的心思了,一心只想逃離這個鬼地方。
言商也怕長此下去,有心人看出東宮異常,耽擱了薛穎在西壯府的事。
一拍板,便領了趙無極回了東宮,以伎子的身份。
京中便有了風言風語,說太子殿下沉溺於男色。
以王冕為首的一干人等,參東宮太子行為不端的摺子累積如山。
文昌帝最知道其中內情,雖俱留中不發,但心中也惱怒太子這個替身找得差,淨惹麻煩事。
連舒家都派了人過來敲打趙無極,話裡話外都是正室的大度。言商知道了簡直啼笑皆非。
舒盼星及笄禮時,言商倒是易做薛穎模樣去了。
因禍得福的是,由於趙無極這件事,及笄禮上舒盼星待她冷冷淡淡的,一時間竟沒察覺太子換了個人。
這好歹讓言商喘了口氣,好容易熬到天子正式下令讓太子開撥西壯府,以平當地內亂。
言商忙不顛兒趕緊收拾,帶著陛下給的五千鐵騎直奔西壯府。
一路上還沒高興多久,清淨日子還沒過幾天,那王靜樞最後還是被天子派去了西壯府,雖官降西壯府別駕,但無人敢這樣稱他。
這樣一個人明著輔助太子平亂,實則為太子添亂來了。
一行人在宿州被王靜樞攆上,自此雞飛狗跳,言商每天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
特別是趙無極和王靜樞二人,針尖對麥芒,針鋒相對。
趙無極粘她,王靜樞更粘,恨不得夜半跳進馬車替她捂腳,搞得言商夜不能寐。
晚上睡覺一隻眼睡覺一隻眼站崗,生怕半夜掀開被子,那王靜樞就鑽出來,語氣哀怨,眼神狠厲地說:
“表弟,你寧願要一個伎子,也不願與我好,你給我個說法。”
天殺的,這話王靜樞能天天說,但言商卻是不能天天聽的。
心中亦為薛穎沾上這麼個神經病深感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