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裡嘰裡呱啦傳出鳥語,迎賓回了個“明白”,然後轉頭打量溫禾跟尹一生。
“你們跟我來吧。”
溫禾一怔:“又能吃了?”
迎賓沒理會,轉身道:“傘可以放外邊。”
尹一生拿過溫禾手中的傘,握在手裡。
兩人跟進去後終於落座。
餐費一人三百八,在服務區,這個價格確實算便宜了。
迎賓把號碼牌立在他們桌子上,說有事可以喊服務員。
“你們怎麼不早說有朋友去對面了?還是我打申請,經理才特批你們可以進來吃飯。”
那位迎賓就立在那,說完也不走。
溫禾看看尹一生,尹一生看看迎賓,然後啊一聲,摸口袋掏手機。
“小費是吧?”他笑笑,開啟付款碼,“謝謝你。”
迎賓揚揚下巴,皮笑肉不笑地拿出手機:“您掃我。”
溫禾沒在國外生活過,不知道什麼時候國內也開始流行付小費這種東西。
何況這又不是西餐廳。她拿眼神示意尹一生意思一下得了。
尹一生當沒看見,還是掃出去三千八。
溫禾聽見對方手機傳出的收款提示音嚇一跳,這都能請十個人來吃頓飯了。
迎賓微微鞠一躬:“用餐愉快。”
看著他趾高氣揚的背影,溫禾想不明白,問道:“幹嘛給那麼多?”
尹一生冷哼一聲:“你不懂。”
相處也有好幾天,溫禾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種表情,頓時又開始緊張:“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
“別問。”他觀摩一下四周,道,“先吃飯。”
溫禾腦海中浮現沈伯言的叮囑,只好先閉嘴。
餓是真的餓了,但這裡的飯菜看著都沒什麼食慾。色香都不沾。至於味道如何,溫禾神經一直緊繃,也嘗不出來。
湊合能吃就是了。
尹一生表現得格外冷靜。
餐廳里人不多,偶爾有幾個顧客,但都是神情倦怠,見肉拿肉,飢不擇食。
尹一生機械地往口中塞食物,彷彿和他們相融。
溫禾喝下一碗湯,再沒什麼胃口。尹一生罕見地話少,在山裡網路訊號又差,手機罷工。她只好把兩隻耳朵立起來,仔細聽隔壁桌的對話。
不是刻意窺探,而是他們對話的內容格外吸引人。
“莊家賠唄?”
“是罕見啊,你呢?”
“上午就折了三本,下午還不知道怎麼著呢。”
“你那破手氣......”
溫禾在腦子裡消化這些詞彙,身體猛地一定。
這兒不會是......賭場吧?
尹一生抬眼看看她,往口中塞了個小雞腿:“反應過來了?”
溫禾吞嚥一下,點點頭。
賭場......莫非是程皮爾參與的那個?
沈伯言帶她來這做什麼?
沈伯言又去哪了?
溫禾坐直,環顧這餐廳,只見那些穿著制服的服務員們都賊眉鼠眼,目光警覺地掃射著每位顧客。
......入賊圈了。
尹一生催她:“快吃,吃完回車上等。”
溫禾嗯一聲,垂下頭玩叉子。
尹一生打個嗝,拿起杯子要去接飲料。
溫禾說自己想去趟洗手間,尹一生想了想,把傘拿起來了。
溫禾問:“你要走?”
無錯書吧尹一生聳肩:“人多,我怕丟。”
溫禾進洗手間,摸出手機,她太擔心沈伯言了。看著沈伯言的名字,她閉一閉眼,最終還是沒撥通。
萬一呢,萬一自己的電話讓他陷入困境該怎麼辦?
走出洗手間,溫禾衝了衝手。就著溼潤,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臉。
冰涼的自來水讓她緊張的神經鬆弛幾分。
沒事的。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
剛回到餐廳,溫禾就聽到吵鬧的聲音。好像有人起衝突了。
溫禾胸口一縮,感覺不太妙。
繞近一看,果然,尹一生正被人揪著衣領罵媽。
服務員們各在其位,冷眼旁觀。全然一副看戲態度。想必也是見怪不怪了。
溫禾趕緊跑過去,拉住尹一生,對那人賠笑:“大哥,有話好說,這都怎麼回事啊?”
那人身強體壯,得比溫禾高半頭,橫著看也有溫禾的兩倍寬。
見溫禾一個小姑娘來勸架,那人壓根不當回事,氣哼哼地抬起拳頭就要照著尹一生腦袋砸。
溫禾趕緊擋在尹一生面前:“大哥大哥!手下留情。”
尹一生在她身後喊:“不就撞你一下嗎,我都道歉了!都是出來玩的,憑什麼你就高貴啊!”
“老子上午贏了六個本,結果遇到你這麼個晦氣!”
“你丫才晦氣!”尹一生呸一聲,“賭博你都得靠運氣,一點實力都沒有啊!對面那樓裡不會都是你這樣的傻子吧?”
“有實力那叫出老千,你才傻帽!”
眼看又要打起來,溫禾彎下腰從兩人中間擠出來,去找剛才的迎賓。
迎賓沒好氣:“早知道不給你們放進來了,真麻煩!”
回去的時候,兩人已經扭打在一起了。
尹一生個頭不低,標準的北方大漢身材,但是一身白肉,沒啥勁頭。被那人按著踢了好幾腳。
溫禾心驚肉跳,愣在原地眼看著迎賓掏出電棍,對著兩人一人來了一下。
很快安靜下來,迎賓對圍觀的顧客致意道歉。
溫禾衝過去察看沒動靜的尹一生。
尹一生半睜著眼,口中囁嚅。溫禾湊近一聽,“你們兩口子欠我個人情。”
溫禾悄聲道:“是是是,你快起來。”
她也不知道欠的什麼人情,總之,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扶著尹一生一瘸一拐地走出餐廳,溫禾回了一下頭。
那迎賓正直勾勾盯著他們看。
溫禾無法控制地打一個冷顫。
回到車上,尹一生仰靠在副駕駛。溫禾幫他把座位放平,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氣來。
“傘呢?”
溫禾沒好氣:“忘不了,放後座上了。”
尹一生嘿嘿一樂:“現在等你家沈總回來就行了。”
溫禾翻出車裡的急救包,挑出酒精棉和創口貼。
“我覺得你是故意的。那人老大一坨,一看就不好惹,你還撞他。”
尹一生笑:“你這小丫頭是真聰明,怪不得沈伯言喜歡你。”
溫禾捏起酒精棉給他擦拭傷口。
臉上、脖子上都有血痕,溫禾懷疑他身上也有淤傷,也讓她來處理就不太合適了。
沈伯言捏下墨鏡,出現在汽車旁。拉開車門一看,發現溫禾正捏著酒精棉手足無措。一旁平躺著的尹一生齜牙咧嘴,直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