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言下來找溫禾。
溫禾手腳都涼。
沈伯言握上去,像攥了一塊冰。
“別淋雨了,有事回去處理。”
溫禾鼻頭紅了一塊,任沈伯言拉著進屋。
挪了張椅子坐下之後,沈伯言和林叔要了張紙擦她頭髮上的水珠:“無論發生什麼事,別虧待自己身體。”
溫禾咬著牙,實在忍不住,起身抱住沈伯言。單薄的肩膀傳出起伏,以及小聲的嗚咽。
沈伯言一愣,緩緩道:“我在呢,別怕。”
他扔掉紙巾,抬起手臂環住溫禾。一下一下順她的背。
“我在呢。”
溫禾平穩一些,她摟住沈伯言的脖子,紅著眼抬頭:“我師父突然離職了。”
沈伯言盯著她淚汪汪的眼睛,怔一下:“師父?”
溫禾吸吸鼻子,站直。
“就是我的頂頭上司,羅沐。”
沈伯言聽這個名字感覺耳熟。
溫禾解釋道:“有我在的片場,他基本都在。你以前跑龍套,保不齊就見過他。”
沈伯言想起來了,那個在溫禾給演員上妝時總跟在她屁股後邊指指點點的男人。他當時還以為是哪個演員團隊裡閒得發慌的自大狂。
沈伯言嚴肅起來,問:“知道離職原因嗎?”
溫禾搖腦袋:“就在群裡發了個請辭信,我打電話他也不接。”
沈伯言嘖一聲,認真分析道:“這個態度,不像是主動離職。”
溫禾捧著手機,六神無主。
從進入這個行業,就是羅沐帶領的她。
羅沐化妝技術高超,領導能力又強,比起其他人,格外看好溫禾。
聚餐時候還吹過牛逼,說自己哪天要是出人頭地了,就去開公司,到時候讓溫禾當總經理。
溫禾倒不是惦念當總經理,只是,在她眼裡,羅沐就是她工作上的一盞明燈。
忙起來腳朝天也好,演員耍大牌對妝造挑挑揀揀也好,只要是羅沐安排的工作,她都一一接下。一句怨言都沒有。
羅沐當然也會給她對等的回報。
沈伯言拍一拍她手背,安慰道:“你要不要問問其他同事?”
溫禾眼睛一亮,對,她打聽一下羅沐最近在忙哪部戲不就行了?
結果同事統一回復:羅沐最近很閒。
溫禾不信,前天他還說自己快忙死了。
同事們也不清楚,回道:他好像在忙其他事情,尤其是溫禾休假的那幾天,經常不見蹤影。
溫禾感覺自己眼球發脹,一放鬆肌肉,又有液體滴下來。
“他一定遇到什麼事了......他連我都沒告訴,肯定很嚴重。”
還沒為了我哭過呢。沈伯言閉了閉眼,抬手摟住溫禾:“吃完飯去他家看看。”
溫禾抬頭望沈伯言:“他沒有家。”
羅沐平時就住在公司分給各個團隊的化妝間裡。
一把凳子,兩個懶人沙發對著一墊,就是床。
“我沒見過比他還要熱愛化妝事業的人了。”
溫禾回到餐桌上,面對自己面前的八個小碟,一想到羅沐就食不下咽。
尹一生剔牙:“我也沒見過,這人也太愛上班了。開公司的話,妥妥的資本家啊。”
沈伯言拿眼睛剜他。
尹一生趕緊正色:“溫禾,你有沒有想過,他是不是病了。”
溫禾握住筷子的手緊了緊。
病了?
她開始回憶前天見到羅沐的時候,羅沐唇紅齒白,一身黑色風衣,腳上蹬著皮鞋,神采奕奕地為她的迴歸而驚喜......
不像啊。
沈伯言埋怨尹一生把溫禾往溝裡帶。
“別聽他瞎說,保不齊就是有點私人急事。不方便告訴你們。”
尹一生斜眼睛:“有急事幹嘛不請假,辭職做什麼?”
沈伯言拿起筷子往他身上扔:“不說話會死啊你!”
溫禾吸一口氣,夾了口菜。
“別說了,吃飯吧。”
她也不能總讓沈伯言為了自己擔心:“待會把我送到公司,就不用管我了。”
尹一生冷哼:“拉倒吧,沈公子可放心不下你。你還是讓他跟著去吧。”
沈伯言沒說話,他捏捏藏在口袋裡的電影票,面色淡漠。
吃完飯,回到車上,溫禾嗓子裡像噎了塊枯木。她剛才瞥見沈伯言的目光了,一閃而過的陰寒。
為什麼呢?
溫禾想不通。
為什麼羅沐忽然辭職?
為什麼沈伯言忽冷忽熱?
陳叔還在和老闆夫婦敘舊,沈伯言在一旁站著,偶然搭幾句話。
她沒心思猜他們都在聊什麼。
手機一直都很安靜,羅沐一直沒回復她。
溫禾忍不住,開啟手機亂劃拉。
一開啟微博,同城熱點裡跳出來一條赫然的標題:
《沈氏集團少公子與溫氏大小姐同居,目測完婚在即》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溫禾瞪大眼,往下滑螢幕。
一眼看見她和沈伯言昨晚在地庫時的照片。
溫禾大腦嗡嗡作響。
原來,那天不是錯覺來著。
溫禾天旋地轉的,她下車,頂著雨走進屋裡。
沈伯言見她忽然進來,表情呆滯,以為她等急了,關切道:“別擔心,我們很快結束。”
溫禾吞嚥一下,把手機舉起來給沈伯言看。
沈伯言對著螢幕盯了兩秒,皺眉道:“被拍了。”
陳叔嚇一跳,趕緊湊過來也要看:“被拍什麼了?要不要公關?”
“沈氏集團......完婚在即。”陳叔小聲讀完,給自己順氣,然後對溫禾笑道,“這有什麼,溫小姐本來也和沈總在一起了。”
無錯書吧沈伯言擔憂地拽一拽溫禾手臂。
溫禾橫跨半步,躲開了。
沈伯言嘆一口氣:“可能是小區裡哪個吃瓜的路人認出咱們來了,你別擔心,程皮爾他已經......”
溫禾搖頭,臉色蒼白:“我沒事。”
沈伯言抿了抿嘴。
一旁站著的林叔老婆,忽然大叫一聲,然後揮舞一張衛生紙跳起來圍著他們轉圈。口中振振有詞唱道:“丟,丟,丟手絹,輕輕的放在小朋友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
溫禾沒什麼反應,沈伯言倒是立馬把她抱住,生怕驚到她。
林叔喊了自己老婆幾聲,絲毫沒起到制止的作用。
陳叔讓他趕緊把人帶走。轉身對著溫禾跟沈伯言,抱歉地鞠了鞠躬:“實在不好意思啊溫小姐,我妹妹她之前受過驚嚇,腦殼有問題,是個傻子......”
“是個傻子......”溫禾重複一句。
她突然抬頭看向沈伯言,目光幽深。
“是個傻子,沒錯。”
“我就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