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言睜開眼,發現身邊躺著尹一生。
自己......被扒光了,就剩一條內褲。
操。沈伯言第一次說髒話。
尹一生被他罵醒,揉揉眼翻身坐起來:“你再罵老子把你從酒店二十樓扔下去!”
無錯書吧沈伯言把被子蓋在他臉上,迅雷不及掩耳地爬起來穿衣服。
襯衫西裝上都是褶。
尹一生這腦殘就不知道給他掛起來?
“嫌棄啊?”尹一生樂,“嫌棄別穿啊,裸著出去多拉風。”
沈伯言對他沒好氣:“你怎麼跟流氓似的?”
尹一生嗷一嗓子,氣得從床上蹦起來:“誰流氓?你他媽昨天摟著我喊溫禾,左一句別離開我又一句我離不開你的,小爺沒給你扔派出所去算有人性了!”
沈伯言沉默,領帶半掛在脖子上,他從電視反射裡看見自己,宿醉留下了痕跡,憔悴且頹唐。
嗯,出生以來第一次。
狼狽到家了。
沈伯言快速披上外套,找手機和車鑰匙。
尹一生慢慢悠悠穿褲子:“還車鑰匙呢!你車沒開回來。”
沈伯言眼神一冷:“你不會找代駕嗎?”
“大哥,不是光你喝醉了好不好!”
尹一生都不願回憶昨晚發生了什麼。
沈伯言醉得沒有任何預兆,忽然就倒地上了。
他費了老鼻子勁兒才給人從地上抻起來,然後沈伯言醒了,醒了就抱著他不撒手。
真特麼的......“小爺我第一次抱著男人哭。”尹一生咬牙切齒,“能打車把你帶回來都是神蹟!”
“我叫陳叔來。”
“我勸你先哄哄你那女朋友吧。”
沈伯言愣了愣:“怎麼了?”
“拖久了人就跑了,你傻B吧?”尹一生擰開一瓶酒店房間裡的礦泉水,噸噸噸喝了幾口。
“我知道你沒談過戀愛,也不能連常識都不懂。”
尹一生開啟說教模式:“女人心眼跟針尖似的細,得趁早哄。要不然等她不生氣了,你他媽的就冷水澆頭——涼了,明不明白啊你?”
沈伯言沉默一會,點點頭:“我還是喜歡你唱歌之前傍大款的恭維樣兒。”
尹一生把空礦泉水瓶往他身上砸。
尹一生出去買早餐。酒店提供的他吃不習慣,非常典型的北方人,早上得吃包子麵條才過癮。
沈伯言去洗了個澡,出來之後,手機彈出一條訊息。
溫禾發來的:你們去看姚力了嗎?
沈伯言一愣,他正準備洗完澡直接去溫禾家找她。雖然算不上吵架,但是尹一生說的話,他也聽進去了。
起碼得儘快解釋一下。
沈伯言手指敲敲螢幕,回道:沒有。
緊接著溫禾電話就過來了,開口第一句:“吃早餐了嗎?”
沈伯言愣了愣:“沒呢。”
溫禾低聲笑笑,語氣很平靜:“我做了早餐,你接上尹一生一起來吃吧。”
沈伯言啊一聲,立馬應下。
溫禾親手做的早餐啊。沈伯言想,第一次吃呢。
沈伯言給尹一生打電話,想讓他趕緊滾回來。
尹一生老不情願了:“大哥,剛買完。六個拳頭大的肉包子,你說咋整?”
“那你就在車裡吃完了坐著等。”
於是陳叔吃完早餐出門,接上倆人之後,又被迫吃了一頓。
溫禾笑眯眯開門迎接兩位。
尹一生變得格外乖巧,上來就鞠了個躬:“感激女菩薩賞飯吃。”
沈伯言一腳踹他屁股上。
溫禾忍俊不禁,她打量沈伯言:“怎麼臉色這麼差?昨晚淋雨生病了?”
沈伯言吞嚥一下,搖頭:“喝了點酒。”
尹一生爬到餐桌前才起來:“哇,嫂子,好手藝!”
沈伯言順著他看去,桌子上一大盤,完美標準的西式早餐。
尹一生墊了倆包子,正發膩呢。
盤子裡烤火腿、水果切片,燕麥、麵包牛奶,一應俱全。
“麵包是我剛烤出來的。”溫禾搓搓手,有點慚愧,“賣相一般,你們嚐嚐。”
三個人坐在方形餐桌上,各懷心思。
尹一生注意力都在食物上,沒注意旁邊兩位的暗流湧動。
沈伯言強迫自己硬嚥下一塊麵包,味道不錯。
就是......他抬起頭,實在忍不住,向溫禾道歉:“昨晚的事......對不起。”
溫禾笑一笑,一隻手把擋眼睛的髮絲捋到耳後。
“我明白,不用解釋。”
沈伯言身體頓了頓:“明白什麼?”
溫禾瞥一眼尹一生。
尹一生往嘴裡一片一片扔火腿。
溫禾壓低聲音:“是我不會表達,讓你沒安全感了。”
沈伯言眼睛亮一亮。
隨後,溫禾起身,繞到對面。
她雙手環住沈伯言的脖子,親了一口。
“我愛你。”
沈伯言感覺自己的血液在沸騰,背脊的神經肌肉,不受控制地發燙。
溫禾說,愛他。
“是真的。我愛你......”溫禾摟著他的手緊了緊,“也謝謝你愛我。”
沈伯言略顯激動地側過頭親吻她。
地球在倒著轉——尹一生打個嗝,實在憋不住:“差不多,得了。”
溫禾直起身子,笑著道:“給你加餐。”
姚力在濱遠城的一家療養院裡。糟糕的健康狀態讓他必須在這過完下半生。他也只能待在這。
沈伯言其實不太想帶溫禾來。
有些時候旁人的苦難,多看一眼都是殘忍。
但是溫禾貌似對此耿耿於懷。
溫禾有驚人的共情能力,沈伯言很知道這一點。
他相信溫禾不會大喊大叫,更不會痛哭流涕感慨不易。
溫禾也確實如他所想,從見到姚力的第一眼開始就全程帶著微笑。無比冷靜。
姚力只有右半邊身子能動,整個軀體的左側神經包括舌頭,都無法受控。
病房裡,他耷拉在輪椅上,望向窗外,像幹了一半的蠟像。
聽見有人來訪,他努力想調動眼珠看一看。看一看是誰來了。
已經太久太久太久,沒人來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