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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恐懼失去,是因為擁有

進屋換鞋。溫禾一頭扎進鬆軟寂然的沙發。

沈伯言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保溫杯。可能下車時候就端著了。溫禾絲毫沒留意:“紅豆湯?”

沈伯言搖頭,擰開杯蓋往前一遞。

溫禾坐直,抿一口,問:“紅棗......還有什麼?”

“茯神,甘草。”

“你還懂中藥?”

沈伯言笑了一下:“沈家有一個具備中西醫各幾個團隊的私人診所。”

溫禾呆滯。

“溫家也有,且有過之而不及。”

沈伯言見溫禾詫異,問:“你不知道?城南的久溫私立醫療所就是伯父親自盯著建起來的。”

溫禾笑了,去哪知道?

她從小身體就好,除了私立學校每半年會安排一次體檢,幾乎沒見過醫生。更不知道自己家裡有哪些產業。

沈伯言揚揚下巴:“快喝吧,安神的。”

溫禾低頭又抿一口杯子,抬頭問他:“你不用回家的麼?”

沈伯言把屁股放到沙發上,彎起眉眼道:“溫小姐這是要趕客啦?”

溫禾急道:“怎麼可能!我只是怕你太久不回去,家裡的花花草草該澆水了怎麼辦......”

沈伯言挑眉道:“我家有人照看,傭人會打理好。”

“你住哪?”

“恆安公館。”沈伯言眨眨眼,“溫家投資且參與建設的地產。”

溫家是不是有投資溫禾不知道,但這個地方,她聽說過。

西郊小半個城都被這裡佔據了,不算花園和停車場,最小的一套面積也得兩千多平米。

至於戶型大的......絕對堪比莊園城堡。

溫禾嘆一口氣,一股腦喝空保溫杯。

“就你一個人住啊?”

“還有傭人。”

“你不害怕?”

沈伯言淡淡笑:“我是個男人。”

溫禾搓搓鼻子:“那你上班方便嗎?”

“陳叔每天接送我。”沈伯言聳肩,“我在公司附近也有住所。”

溫禾哦一聲。有時候有錢人的平淡闡述讓人恨意四起。

沈伯言雙手疊在膝蓋上,沉默一下,解釋道:“我爸媽還在世的時候,就住在那。我從小在那長大,住習慣了。”

與溫禾不同。沈伯言的家值得眷戀。

雖然許多人和許多事,都只剩回憶了。

溫禾突然就後悔發問,自己哪來那麼多好奇心呢。

陽臺窗戶虛掩,猝然被狂風吹開。溫禾站起來,想去關上窗戶,也想關上這個話題。

沈伯言從身後拉住她。

溫禾回眸看他。

堅強隱忍的男人眼眶忽然紅了:“溫禾......”

溫禾輕輕答:“欸。”

“如果一定要選。我和自由,你要哪個?”

溫禾目不轉睛,語氣肯定:“你會給我自由的。”

男人失措,嘴唇止不住地顫抖。

他這半生,自然而然得到的太多,失去的也太多。親人也好,理想也好。在他最胸有成竹鮮衣怒馬的時刻,都一一離他而去。

翻過篇去,他習慣性壓抑惆悵,任何人都無法察覺他的懦弱和恐懼。

就像沒有人知道他真正想做的是一名畫家。

他每天光鮮亮麗、按部就班,從來不敢出差錯。但還是被人生高高抓起又殘酷扔下,反覆碾壓。

“你不會讓我失去你的。”沈伯言丟下一句,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而後匆匆逃離。

溫禾被關門聲驚醒,從愕然中回神。

沈伯言走了,房間忽然就空了。太大了,她早就覺得,這裡太大了。

窗外狂風暴雨。溫禾踩著拖鞋,輕柔地關好窗戶。

這雨,到底什麼時候能停啊?

不顧系統在腦海中的反覆囉嗦,沈伯言逃也似的鑽進車裡。他貿然回憶剛才的失態,無比後悔。

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如果能借助酒精更好。

目前唯一合適的酒搭子人選就是尹一生。

這貨吃了一肚子來自陸安寧的嫌棄,肯定也縮在哪借酒澆愁呢。

他給尹一生打電話。

尹一生聲音渾噩,自己也不知道身處何方:“我給你發定位,過來吧。”

邁巴赫的排氣孔冒出白煙,車身短暫的顫慄後,揚長而去。

到了地方,沈伯言擠過圍上來的營銷,找到了尹一生。

尹一生邋遢爆了。皮筋不見蹤影,長髮乾枯稻草般散落身後,白色襯衫上一片溼潤水漬,分不清是灑了酒還是來時淋了雨。

宛若一位無家可歸走投無路的乞丐。

要沒有脖子上掛的那顆純金的平安扣,沈伯言敢肯定,他一定會被轟出酒吧。

尹一生一看見沈伯言就笑了:“跟你那女朋友吵架了?”

沈伯言說沒有,然後端起被推過來的酒杯,大口吞嚥。

“還說沒有。”

尹一生半醉,伸著蜷縮的食指在空氣裡點了點:“她們女人,就只會讓我們心碎!”

沈伯言看著他,半晌,忽然感覺羨慕。

尹一生使勁睜睜眼:“你說什麼?”

酒吧音樂聲開到最大。好像有哪個卡座點了神龍套。

有人站在桌子上對著DJ噴香檳。

DJ都是混口飯吃,不敢說什麼,更不能造反下臺,於是發洩一樣調高音樂。

舞池裡也開始歡呼,跟著音樂甩頭的人一個個聲嘶力竭,狂野地把身體搖晃得要散架。

沈伯言閉了閉眼,大聲吼一句:“我說,我羨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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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一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吼回去:“我他媽什麼都沒有啊!”

什麼都沒有,不也挺好的。

不怕失去。

沈伯言知道一點尹一生的事。

尹家在北方是個龐大的家族。父親那輩有六七個兄弟。尹一生的爹排老末,非常不受待見。因為就尹一生一個兒子,一直望子成龍,盼著他能給自己翻身。

然後尹一生墮落地選了藝術這條路。

古往今來,死去活來非要搞藝術的人,要麼出頭成名,要麼餓死街頭。

尹一生跟老爹決裂,毅然決然踏上通往餓死的這條路。

反正沒成名。畫的畫,寫實派不認,抽象派也嫌棄。

於是轉行捯飭音樂。但好像也沒混個名堂出來。

尹一生爬起來,站到卡座沙發上,氣勢磅礴:“小爺我除了自由,狗屁都沒有!”

沈伯言懟他:“那你倒是回去啊!”

尹一生愣了愣,大笑:“我快樂啊!”

是。

自由,快樂。

餓不死就行。

這不就是溫禾想要的麼?

沈伯言感覺自己好像醉了。

腦子裡系統的聲音斷斷續續又冒出來:

【你......抓......抓得住......溫禾嗎?】

抓得住......抓不住......

【親......親愛的宿主,你得拴住她......】

拴住她。

把她綁在身邊......

“溫禾。”

“欸。”

“臣服我。我要你只屬於我。”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