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爺子很驚奇。
沈伯言第一次當面反駁他，這種語氣，像極了......溫禾。
他饒有興趣地盯沈伯言，眼睛一下都沒眨。
沈伯言絲毫沒退縮，直勾勾盯回去：“伯父。溫禾二十幾歲了，她對人生有自己的規劃。”
溫老爺子笑了：“規劃？嫁給程皮爾那流氓也是她的規劃之一。”
“嫁錯人，責任不在她。”
老爺子嘲諷：“有誰逼著她了？”
沈伯言閉一下眼：“......除了她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老爺子眉毛都快立起來了：“伯言，你這是中了她的迷魂藥了？”
尤櫻在一旁給老爺子順氣，同時拿眼神暗示沈伯言閉嘴。
沈伯言自然無視，平心靜氣問：“劉叔叔撬溫禾家的門鎖，是您指使的？”
“你......”老爺子瞟一眼劉麒麟，冷笑道，“是我，你想怎麼樣？”
“您是為了考驗我？”
老爺子眯起眼：“抱歉了伯言。雖然你是我挑的人，但跟溫禾沾了關係，我就得謹慎些。”
“為什麼？您不信任她？”
外邊雨勢漸大，沈伯言注意力分散一些。
他拿餘光掃視，地上已經濺起泡沫般的水泡。
溫老爺子笑他太天真：“如果溫禾值得我信任，你現在就不會這樣對我說話！”
沈伯言沉默一下，嚴肅問：“在您眼裡，溫禾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不聽話的......”
“一條狗？”沈伯言嗤笑著，替他說完，“又或者是您手裡一杆啞火的槍，中看不中用？”
“總之，溫禾對您來說，是寵物，是工具，就是不能是她自己。”
溫老爺子目光一震，他從未這樣想過......沈伯言怎麼能得出這種結論？
不知不覺，有什麼細碎的聲音出現。
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最終，在老爺子腦子裡轟然炸裂。
哦，原來......溫禾一直是這樣以為的。
“無論您對我信任與否，我對溫家，對您，都是赤誠的。”沈伯言站起身，他等不了了，溫禾還沒回他簡訊，他快要擔心死了。
“我先告退，您......放心，我會照顧好溫禾。”
沈伯言向在座的三位一一鞠躬，邁開長腿朝門走去。
管家想去給他拿把傘，再出來時，發現人已經跑上車了。
尤櫻擔心地看了一眼溫老爺子。
老爺子灰頭土臉，第一次陷入自我懷疑。
手機在桌子上瘋狂扭動，努力地想吸引主人注意力。
溫禾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給一個小演員試妝。
影視學院表演系大三的學生，如同被幸運之神眷顧般的選進了某個著名導演的劇組裡，當女三號。
“我家裡人老高興了。”小姑娘哪哪都好，就是口音略重。
溫禾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握著眼影刷的手婉轉跳躍。
“別高興太早，我跟過那個導演的組，他脾氣老炸裂了。”
她學小姑娘說話。
小姑娘被逗得花枝亂顫。
“姐姐，開拍之後還是你給我化妝嗎？”
溫禾頓了頓：“我不知道。”
小姑娘哦一聲，玩手指，一節一節地捏。
溫禾問：“怎麼了？”
姑娘垂眼皮：“我聽說，有的化妝師技術不好，脾氣也不好......我人微言輕，也沒背景，擔心......”
溫禾皺了下眉，她聽說的沒錯。
很多化妝師擠進行業一線，就開始耍大牌，畫的不好不找自己原因，賴人家演員模特長相不高階......
真特麼給化妝師丟人啊。
“我一般只給一番演員上妝，今天實在是人手不夠才派我來的。”溫禾思考一下，提議道，“你......你等下把名字和電話留給我。我給你找個態度和技術都上乘的同事，怎麼樣？”
姑娘臉色回潮：“真的？謝謝姐姐，你真好，人漂亮又善良......等會！”
她一喊，溫禾手裡的東西差點飛出去。
拍拍胸脯，溫禾給自己順一順氣，驚魂未定：“叫什麼？”
無錯書吧姑娘道：“誰的手機好像響了。”
“啊？”溫禾才想起來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
溫禾嘶了一聲，擦擦手去摸手機。
二十來個沈伯言的未接電話......媽的，罪孽啊。
溫禾示意姑娘等一會兒，邊往外走邊給沈伯言撥回去。
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沒接到男友電話是要捱罵的——溫禾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沈伯言開口果然急躁：“你在哪？”
溫禾吞嚥一下：“......劇組化妝間。”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溫禾小心翼翼：“沈公子？”
沈伯言語氣柔軟下來：“雨太大了，我去接你好不好？”
溫禾一愣，扒開一層百葉窗簾朝外望：“下雨了？什麼時候下起來的？”
電話那頭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有一會兒了。”
溫禾哦了一聲，轉身背靠在落地窗上：“那個......對不起啊，我給人試妝，手機開的靜音。”
沈伯言頓了一下，道：“是我該道歉，剛才語氣不好。”
溫禾彎彎眼睛：“來接我吧，我給你發位置。”
把手機揣進褲子口袋裡，溫禾回到化妝間繼續工作。
半個小時左右，小姑娘愉悅地蹦躂到隔壁房間，找製片人看效果。
不出所料，製片人相當滿意。
工作結束。溫禾呼一口氣，收拾東西。
今天這個劇組位置非常偏，從前是個廢棄辦公樓，現在被租下來佈景，坐等開拍。
雖然在濱遠市內，但今天羅沐開車送她來，高速路足足走了一個小時。
看來這部劇開機之後，她要在附近的酒店常住了。
想起新房子住不上幾天還要按時付房租，溫禾不免肉疼。
不過此刻比花錢更肉疼的是，她餓了。
肚子裡咕嚕咕嚕沒完沒了。
中午沒怎麼攝入碳水，溫禾非常後悔。
正望著大雨發呆，黑色邁巴赫闖入視野——沈伯言到了。
“你飛來的啊？”溫禾驚喜著小跑上車。
身上被砸了幾個雨點，瞬間沿著衣服布料擴散至硬幣大小。
沈伯言頂著雨下車，繞到後排幫她繫好安全帶。順手從車門上掏出個三明治：“先墊墊。”
溫禾笑得明媚。
沈伯言問：“暖風溫度合適嗎？”
“合適！”溫小姐拿牙拆開三明治的包裝。
“司機小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