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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苦難

溫禾終於吃到了心心念念兩天的麻辣燙。

不過是在酒店裡吃的。

陳叔送來剛買的新鮮食材。酒店後廚盯著那一袋子牛排海參啥的人都愣了,遣人問了好幾遍。得到的答案都一樣:“麻辣燙。”

特麼的有錢人不當人啊!這不是暴殄天物這是什麼?

大廚一邊給揮舞著大鉗子的的澳洲龍蝦放尿,一邊替它憤憤不平。

不過沈伯言對這一餐的底線也就是這樣了。

那些靠肉泥澱粉豆製品調味料以及其他什麼不知名物種摻雜在一起後被機器碾壓制成的丸子、腸、福袋等等,再燉成大雜燴......

在他看來,吃完就四個字:慢性自殺。

溫禾歪著眼,躺在飄窗上養神。

她想,那些玩意怎麼了?吃完也不會飛出去。

沈伯言坐得筆直,在沙發上聽會。

今天是星期五,一般情況下集團要開周例會。各個地區、行業最大的負責人來向他彙報手裡活兒的程序。

不重要的,沈伯言左耳進右耳出,有意思一點的,他才會往心裡放放。

沒辦法,集團老總就沈伯言就一個,能拍板說算了的也就他一個。他得學會偷懶。

即便這樣,溫禾都替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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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破爛資料加上幾個聽起來拗口的名詞彙聚在一起,幾個人能喋喋不休一個鐘頭,溫禾心說,還不如麻辣燙來的純粹。

好歹一眼能看見湯裡邊都有啥。

沈公子會議結束,麻辣燙已經上桌十來分鐘了。

溫禾肚子裡的蛔蟲都快餓死了。

沈伯言朝她招招手:“怎麼不先吃啊?”

“嘿嘿......”溫禾拖著腿挪到餐桌前,笑了一秒,立馬恢復成餓死鬼狀態。

沈伯言給她往小料碗裡分了半勺湯。

她愣了下,馬上反應過來。

哦,從小爹疼媽愛的富家公子,沒吃過這玩意。

“那個......這東西和火鍋一樣,端上來,一人一筷子夾著吃就行。”

“不用分餐?”沈伯言震驚,“還能這樣吃?”

麻辣燙和火鍋能一樣麼?

火鍋一直開著,高溫沸騰一遍又一遍,等同於消毒殺菌了。

至於麻辣燙......

溫禾緩了緩,說:“聽你的吧。”

沈伯言面色變一變,試探著問:“我是不是......太矯情了?”

“不用刻意解讀。”溫禾夾一筷子肉,仔細看了眼,牛排切片。

放進嘴裡,湯汁吸滿,鮮嫩滑爽。

她一邊咀嚼,一邊聳聳肩解釋:“兩個人的生長環境有差異,生活品質、習性也大有不同。很正常,我理解且接受。”

沈伯言終於敢動筷子:“謝謝。”

溫禾趴下喝粥,後廚不知道怎麼考慮的,竟然單獨煮了兩碗海參粥,溫禾覺得非常贊。

那一鍋拿高階食材煮出來的麻辣燙,挑固體吃還好,喝口湯,嘌呤高得能把她奶奶嚇活過來。

吃完飯,溫禾貼著牆站。

這頓飯的熱量......罪惡啊。

沈伯言電子簽了倆合同,剛和法務對完,完事抬頭一看,自己女朋友正練“壁虎神功”呢。

“怎麼突然這樣?”

溫禾梗著脖子:“運動一下......”

沈伯言眨眨眼:“歇一會去跑步怎麼樣?”

溫禾指窗外:“大暴雨,回來之後,兩隻落湯雞。還是麻辣燙味的。”

沈伯言笑一下,走到溫禾面前,把臉貼近:“小笨蛋。”

溫熱的呼吸噴了一臉,檸檬味的。溫禾呼吸一窒,脖子後邊就是牆,無處可藏。

“酒店六樓就是健身房。”沈伯言直起身子,不再逗她。

“我先回房間換身衣服,待會來接你。”

溫禾洩氣,嘟囔一句:“還以為要親我......”

沈伯言回頭:“什麼?”

“沒,沒有。”溫禾恢復剛才的姿勢。

二十分鐘左右,溫禾房間的門鈴被按響。

開啟門一看,沈伯言穿一身運動裝,額頭上還綁著條髮帶。

溫禾低頭看看自己的半吊子全新瑜伽服,頓時感覺不太好意思:“你不嫌棄我吧?”

沈伯言微笑:“當然不會。”

那就行,溫禾拿上耳機和房卡,屁顛顛跟在沈伯言身後。沈伯言不嫌棄就行。

健身房裡幾乎空著,應該是天氣不好,大家都不願意動彈。

溫禾本來也有點牴觸,一下雨空氣就悶,再跑跑步出一身汗,又黏又膩。肯定難受死了。

她向沈伯言申請隔壁橢圓機:“不會出那麼多汗,還能鍛鍊到。”

沈伯言欣然同意,從跑步機的置物格里拿下一次性毛巾,走向橢圓機。

“你一個小時,我兩個小時。”

溫禾忽然就不太好意思。

“算了。”她回到跑步機上,“別影響你晚上休息。”

已經九點多了。

不能總讓沈伯言遷就她。

跑步機正對玻璃,雖然蒙了一層水霧,卻不影響整體視野。

對面寫字樓裡還亮著不少燈。

人來人往,一點不像週五,更不像下班時間。

溫禾低聲唸了一句:“都是為了活著,真不容易啊......”

沈伯言嗯了一聲,沒說話。

溫禾看他:“就嗯,沒了?”

沈伯言調快履帶速度,沉默一會兒,道:“硬要說的話,投胎是門學問。”

溫禾無語。

沈伯言看向她:“是不是覺得我特沒人情味,特別飄著?”

溫禾默不作聲,那倒不是。只是,她也沒什麼立場感慨苦難。

她的身份,和這兩個字不沾邊。

沈伯言擺正腦袋,均勻呼吸道:“其實......我也接觸過窮人。”

溫禾愣了愣。

他回憶道:“在法國讀書的時候。”

溫禾問:“街上的流浪漢?”

“不是。”沈伯言在腰間握拳的手緊了一下,“是中國人,也是留學生。”

“他父親臥軌自殺了,母親靠撿廢品把他帶大。他從國內頂尖的大學公費出國。”沈伯言笑笑,“厲害吧?”

溫禾點一點頭。

“法國的兼職非常多。學費國家解決,他自己打工,加上各項獎學金,在法國像人一樣活著完全沒問題。”

“然後呢?”

“然後,他還是沒完成學業就回國了。”

溫禾皺眉:“為什麼?”

“因為他母親得了癌症。”沈伯言面無表情,又將速度調高三個檔。

汗液浸溼髮絲,他卻感知不到累似得。

“腸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