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修車行。
修車行里人不少,凌晨了還有不少人排隊。
附近幾個浴場都是有名的景點,車壞了影響行程,無論是誰都挺鬧心。
等待他們的人眉眼眯著笑,滿臉邀功請賞:“就在裡邊。今天送來的,白色Model 3。”
跟隨他進入汽修室,溫禾問:“車主怎麼說的?”
“要求在發動機艙裝個定位器。車子前後輪都有問題,方向盤也不靈敏,但是不讓修。”
溫禾抱起胳膊:“找到車主了嗎?”
“電話問過,聯絡不上。說明天上午會來取車的。再多的......人家車行也不能洩露不是?”
沈伯言拍一拍後視鏡,語氣略帶惋惜:“人心不古啊。”
“二位,斗膽問一句,你們是偵探嗎?”
溫禾抿抿唇,看向沈伯言。
沈伯言也一言不發。
無錯書吧“得了。”那人看八卦不到啥,擺擺手開始算賬,“三十來個兄弟,拼死拼活找了七八個小時。您看著給。”
沈伯言給秘書去個電話。
十分鐘後,那人看著手機齜牙咧嘴地樂:“二十萬,收著了。”
溫禾開始感慨鈔能力的奇妙作用。
回到酒店,沈伯言提出要和溫禾換個房間睡。
溫禾不解。
沈伯言心裡還惦記那條威脅語氣的簡訊:“鈔能力不僅能收買人違法犯罪,也能讓人德行落地。”
溫禾點點頭,沈伯言送她進房間,幫她在床頭放了個保溫杯。
“早上醒來可以喝。”
“勞駕關個門......”溫禾沾枕頭就著。
沈伯言站在門口定了幾秒,朝她的睡顏笑。
溫禾睡得昏天黑地,依稀記得中途醒過來一次。好像是樓道里有人吵架,黏黏糊糊爭執不休。
溫禾腦子裡有人放安眠曲,沒聽出個大概來就又睡過去了。
拉開窗簾,能一眼望見海面。溫禾伸懶腰,打哈欠,忽然想起什麼來,跑回床頭,擰開了杯子。
......竟然是咖啡!沈伯言還是很會投人所好的。
溫禾想著,忽然有些內疚。
自己好像還沒為他做過什麼,一直都是沈伯言主動,主動關照,主動表白,主動喜歡……
不過話說回來,沈伯言的喜歡來得莫名其妙。
他說是在《天情》劇組和她相識的,但是溫禾自己並沒什麼印象,也並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沈伯言看入眼。
按理來說,沈伯言這種人,家世龐大,底蘊殷厚,不該對一個劇組裡的小化妝師感興趣。加之沈伯言自命清高,骨子裡有傲氣,更不會玩什麼戀上灰姑娘的戲碼。
除非,沈伯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算不上懷疑,溫禾只是在心底冒出個問號。
吃早餐的時候,她就直截了當地問了。
沈伯言吃起飯還是那樣,細嚼慢嚥,只是杯子裡液體的顏色換了。
沒等他回答上一個問題,溫禾就驚呼一聲:“天,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你喝咖啡!”
沈伯言怔愣一下,隨後笑了。
“我想試試你的口味。”
“好喝麼?”
沈伯言搖頭:“苦。”
溫禾勉強笑:“為什麼不加糖?”
“健康有道。”沈伯言淡然,“大清早就攝入過多糖會讓人大腦不清醒。”
“行......”溫禾塞一大口三明治進嘴。
“我是在溫家家宴上見到你之後,才知道你就是溫家的女兒。”沈伯言話題跳躍得很迅速。
溫禾停止咀嚼足足一秒。
沈伯言很認真:“在這之前,我也見過你無數次。”
溫禾用力吞嚥一下:“那......我為什麼......”
沈伯言笑:“我不想說的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沈伯言嚮往藝術,任何形式的。
沈家龐大,名下確實早有影視傳媒公司。只是作為冰山一角,幾乎搖搖欲墜。
貪汙橫流,團隊人心渙散。經費拿到手後,企劃書寫得天花亂墜。說是投資製作哪哪部創世奇片,實際上破爛網劇一大堆。
網上甚至還有傳言說沈家藉此洗錢。
好在沈伯言從百忙中抽出身,親自接手。這才一點一點又讓自家的影視產業支稜起來。
“《天情》是我接手後準備投資的第一部劇。”沈伯言語氣很淡,可眉目間流露出回憶與眷戀,“為了看看這部劇的製作團隊靠不靠譜,我主動去申請了群演名額。”
溫禾張目結舌,緩了很久後乾笑道:“我不記得我給哪個群演化過妝。”
溫禾學什麼都很用工,化妝技術一流,簽約的化妝團隊也是業內數一數二的。
雖然是第一次跟劇組,但跟妝物件的都是頭部演員,和群演都不在一個化妝間,更別提照面化妝了。
沈伯言微笑:“你可能忘了,你幫過我。”
一場要在沼澤泥地埋伏的戲。沈伯言因為身高出眾,被安排在一個顯眼的角落,也是沼澤地最溼軟的地方。
為了防止被泥水嗆到而本能掙扎,導演要求道具把他手腳捆住。
“整個團隊沒有一個人想過,如果我陷下去該怎麼辦。”沈伯言說著,小口抿一口咖啡,“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大明星身上。”
溫禾用力回憶——確實有這樣一回事。
沈伯言繼續道:“只有你,溫禾,藉著補妝之由主動跑來在我衣服上貼反光條。還鬆了我身上的繩子。”
“在你出現之前,我連手腳都被綁緊,看著身體緩緩下滑,卻一動不能動。”
“我一度思考,這樣沒人情味的劇組,即便片子火了,但對演職員工犯下的罪惡,留下的陰影,該拿什麼抹滅。”
沈伯言云淡風輕,溫禾卻瞳孔地震。她想起來了。
她還記得自己全身泥濘地從沼澤裡爬出來後,對那位群演大喊一聲:“千萬別亂動!”
那人也很爭氣,直到導演叫停,他都沒動一下。宛若繩子依舊綁住手腳,平靜,安詳,直到那個鏡頭結束。
“我還擔心你不夠冷靜,導演會把你換掉。”
溫禾彷彿回到那一天,口吻中掛滿苦澀:“群演們都吃了太多苦。但不熬,又怎麼出頭。”
沈伯言清了清嗓:“其實那天,我的冷靜、配合,也是拜你所賜。”
身體不斷下沉,已經淹沒至胸口,窒息感撲面而來。沈伯言悄然掙脫了繩子,用手胡亂地摸。
最終,靠著一塊下沉速度緩慢的岩石,他捱過漫長的一分鐘。
“換個角度說,其實你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