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擠到小五身邊,“小五,你真行,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了,你什麼時候練的呀,教教我哎。”
“是呀,是呀,從前可真不知道你這麼厲害呀。”大背頭也笑嘻嘻的附和。
王掌櫃給了胖子一個爆慄,“爹,你幹嘛打我?”胖子捂著頭,回身委屈地看著他爹。
“叫你平時只知道瞎混,文不成武不就的,丟人不,看看小五,你們從小在一起,咋差距這麼大?”
得,我也成了口中那別人家的孩子。
無錯書吧“趙子龍,趙子龍……”桃子也擠過來跳著腳喊。
“是曲子龍,哈哈哈。”馬爺爺一句話把大家逗得更樂了。
“馬爺爺,別嫖(此為土話,意為揶揄)我了,我也就是氣不過日本人無恥卑鄙,來交涉還帶了武器,還搞偷襲。再說如果不是大家幫忙,我又怎麼能這麼快出來,胖子,大背頭,小梅謝了。”
“說什呢。我們又沒做啥。”大背頭有些不好意思。
小梅連連擺手,“沒,沒有啦。”
胖子得意昂著頭,炫耀得對眾人道:“你們不知道啊,當時有多危險,那狗日的小日本跟我動手時,我上去就一個黑虎掏心,又一個………”話未完,頭上又捱了一巴掌。
“爹,你怎麼又打我?”
“你得意個什麼勁,有你啥事。”
“怎麼沒我事了,要不是我拉著小五去,他能當上趙子龍嗎”胖子委屈的都要哭了。大家笑得更暢快了。
王掌櫃大手一揮“各位街坊,小五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今天他長了我們中國人的志氣,這是給我們巷子長臉,今天我做東,為小五接風,如何?”
眾人鬨然叫好,曲爺剛要開口謝絕,馬爺爺開口了。
“老兄弟,不要推辭了,這也是大傢伙的意思,這娃兒這麼給我們長臉,我們這表示一下也是很榮幸的,大夥說是不是?”眾人又齊聲應是。
理髮店的鄭叔也勸道:“曲爺,這真是大傢伙的心意”
劉裁縫劉叔也跟著說“曲爺,今天可不是王掌櫃一人的東道,我們大家都要表示一下的,錢不管多少,都是老街坊的心意。”眾人又應和。
劉嬸偷偷拉了拉劉叔的衣角,得到劉叔的一個白眼。
王掌櫃手一揮,大氣的一比。
“既然各位街坊都有這意思,我也不能駁了大傢伙面子,這樣吧,酒水算各位街坊的,席面錢歸我出。不許再爭,就這麼著啦。”這一次眾街坊的聲音格外齊整,格外響亮。好多人都輕輕吁了口氣,畢竟這年代各家生活都不易呀。
長樂路上的“三元飯莊”是一家徽菜風味的飯店,門臉不是太大,上下兩層。眾鄰居雖沒有全部跟來,但每家都來了一兩個代表,也有十八九人,老金陵人是要面子的,自家出的錢不多,哪好意思全家出動。如莊只家來了莊玉柳和桃子,莊嬸和小梅是死活不肯來,小五看胖子再三勸小梅來時,姑娘都要惱了,趕緊拉住了胖子。
王掌櫃是這兒的熟客,進門就嚷嚷著讓飯莊的徐老闆安排座位。上了二樓,一張方桌要坐九個人卻也是擠了點,王掌櫃正要再安排多放一桌時,有兩人上得樓來。
“曲老,小弟叨擾一杯,勿怪呀。”一長衫小老頭拱手而入,後面跟著一西裝男子。
曲爺見此人面生的緊,拱手迎道:“哪裡哪裡,請恕人老眼拙,尊駕是……”
王掌櫃這時迎了上來,一抱拳。
“於老闆,您大駕光臨呀。”見於緯文詢問的目光,忙又道,“鄙人日盛百貨的掌櫃,王發奎。兩月前的區工商界聯誼會上,有幸與於老有過一面之緣。”
於老回禮道幸會幸會。王掌櫃忙又為曲爺介紹,“曲爺,這位是新中華報的老闆於緯文,於先生。”曲爺忙拱手相讓,於是又加上一桌,把個飯莊老闆樂得屁顛屁顛得。
當於老和眾街坊點頭道擾時,柳姐從口袋拿出一張紙,小五眼尖,見那正是那張新鮮出爐的新中華號外。
“於老先生,這號外就是貴報出的吧,這麼快就發了號外,真是太……”柳姐一時想不起如何形容,那西裝青年介面道:“就是快呀,新聞就是講究及時,真實。”見柳姐看向他,臉不禁紅了,心跳的厲害。
於老在人群中看到高挑的小五,對曲爺又一拱手,“曲老,對於您,我可是久仰大名呀,您在這一帶就是活菩薩呀。我與張簡齋張兄相識,經常聽他談起老兄的義舉,今有令孫如此壯舉,著實讓小老兒心中佩服。那位就是今日長我志氣的趙子龍吧。”
小五連忙抱拳作揖,“於老先生,小子愧不敢當。”
“有啥不敢當,要我說,全中國的兒郎如都能象賢侄這樣,收復東北,驅逐日寇,指日可待。”
說完從口袋掏出支鋼筆,拉過小五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拿著,孩子,文武雙全,沒有筆可不行啊。不但要能揮的動拳頭,也要能使得動筆。”
小五 作揖道謝,躬身領受。
“於先生,您太抬舉他了。”曲爺謙虛道。
“哪有誇大呀,小五就是好樣的。”王掌櫃豎了個大拇指。
這時酒菜上桌,眾人安坐,小五和胖子,大背頭,柳姐,桃子,西裝青年,水生同坐一桌,他們是小輩,在這種場合並不適合和長輩同桌,雖然小五是今天的主角,但規矩還是要守的。
酒是比較有些檔次的洋河大麴,爺爺一般在家都是去零沽的本地自釀酒。桌上菜為四碟冷盤,油炸花生米,油炸小毛魚,涼拌筍絲,鹽水鵝, 另有熱菜八個陸續上桌,其中不乏九香稻草肉,紅燒划水,荷葉粉蒸肉這樣的硬菜。 微菜重油重色,這時代的百姓平時缺油少鹽,這樣口味的菜餚還是非常受歡迎的。小五從早到現在早就餓過了頭,這時看著菜聞著味,肚中叫個不停。
柳姐坐在他身邊聽見,輕聲笑道:“咋餓成這樣呀?”“警局中午不管飯。”
“那你先多吃點。”說罷為小五挾了塊九香稻草肉,小五趁旁人未注意一口吞入嘴,香,真香,可也真燙,燙得他張大嘴巴,呵著熱氣。這下想不被注意也不行了,胖子幾個見了,笑得不行。
“小五哥,你偷吃。”小丫頭桃子指著小五,一臉的興奮,彷彿抓了個江洋大盜,“趙子龍還偷肉吃。”小丫頭沒一點的顧忌。柳姐忙去捂她的嘴。
“小五餓慘了,忙了一天沒進食,先讓他墊巴點再喝酒。”聽了柳姐的解釋,大家都理解的笑了,紛紛說道。
“小五多吃點。”
“小五,看你吃大爺心裡快活的緊。”
弄得小五隻得停下咀嚼,趕緊嚥下,卻又卡在喉間,狼狽不堪,眾人又笑,曲爺在另一桌遠遠瞪了小五一眼,歉意道“各位高鄰,這小子就這麼沒個正形。大家別再誇他了,再誇,他還不知出什麼洋相呢。”又一陣的笑聲。
王掌櫃王大爺站起身,提著酒杯來開了場,曲爺隨後也提杯表示感謝後,大家開動。但見小五那桌,所有人的筷子都夾了菜,第一個放在小五的碗中,碗中菜餚迅速堆滿倉尖,小五隻能端著碗,樂呵呵的對大家說。“你們真把我當吃戶了啊?”說完開始埋頭開吃。
夥伴們笑問,“你不是嗎?”
他一抬頭,含著東西,側頭想一下,認真回答道“還真是。”眾人皆笑的打跌,這時,夥伴們感覺那個小五還是原來的小五。
吃了兩碗菜,喝了兩杯酒,感覺腹內飢餓稍緩,和大家開始邊吃邊聊。
胖子問小五為何現在才回來,爺爺和他們去了警局接他,卻被告之一個時辰前已經釋放,據說是局長親自送出來的,還說柳姐下午回來時帶了新中華報的號外,整個巷子都鬨動了等等。
小五有些明白這事為何被大家看得那樣重了,他敢揍日本人,還啥事沒有,這麼快就被釋放,還有那局長親送,更有那號外的推波助瀾,這小五的背後得有什麼樣的神仙撐著呀,估計大家的心中都有疑問,只有小五大概知道這是許多人努力的結果。
青年記者張誠舉杯敬道“曲先生,我敬你一杯,敬你不畏強敵,有勇有謀,敢押著日人遊街,大長我國人士氣,真英雄也。”
“張大哥,千萬別這麼說,我就一憤青,你比我年長,以後就和他們一樣,叫我小五。”
“行啊,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小五,何為憤青?”
“就是憤怒的青年。”這時代還沒這詞兒?
胖子端著杯子站了起來,“好,那我也是憤青。”
“我也是。”
“我也是。”
大背頭,水生,柳姐,全都舉杯站了起來。桃子跳上凳子舉著裝水的酒杯。“還有我,還有我呢!”
張誠再次舉杯,“我也是。”
小五巡視了一圈,舉起杯,七人同聲道:“我們都是憤青!”
這一刻,有一種情緒在七人心中漫延開去,這一刻,“中國”二字將牢牢地刻在他們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