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家

分局局長周明右手拿著電話聽筒，左手不停擦著汗，身後的電扇呼呼地吹著，可他的汗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呀？”他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就在不久前，他接到了救國會，文化局，市政府的詢問電話，這些電話他還能不與理會，畢竟總局的督察長可不是好相與的，日本商社更是他不敢得罪的，可剛才林森林主席的秘書把電話打到了他的辦公室，他也只能乍著膽子往上推，他這小小的分局長，細胳膊細腿的可不敢和林主席叫板。

“鈴鈴……”電話驟又響起，周明差點跳了起來，操，這又是誰？他忐忑不安得摘下聽筒。

“喂，喂，你好，是周明周局長嗎？我是宋先生辦公室……”電話那頭是一個沉穩的女中音。

周明的大腦宕機了，後面的話只是機械得重複 “是，是，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這宋先生是他能推脫的嗎？他心裡苦啊，這麼多大人物為啥不去為難總局的局座，督察長，偏偏和我這麼個小人物過不去呢。這一刻，周局長絕對有了掛印回鄉的念頭。

下午三點多，小五終於走出了警局。周明，陳 一堂陪笑相送，親自送到了大門口，原本還安排了汽車，被小五拒絕了。

向站在警局門口的周明等人揮了揮，小五決定不再帶走那一片雲彩，呵呵，來到這個世界，他還沒逛過這時代金陵的大街呢。步行回家，反正也不是太遠。

順著中山南路，小五正準備買些吃食填填腹，才記起自已蹦子兒沒有，見此處離小彩霞街也沒多遠，此次出獄他也不知是哪方神仙幫得忙，但以他後世知道的歷史，救國會還是比較有能量的，在那裡任職的社會名流可不老少，他們肯定會找關係，通路子想辦法救他的，還有那楊老師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所謂禮多人不怪，無論人家是否幫得上忙，去拜訪一下，表達一下謝意也應當。

“28”號門口打鬥的痕跡已被打掃乾淨，只是牆上的木牌還未修復掛上，只有銅製的門牌號還釘在牆上，進了小樓大廳，一個捧著紙箱的女生正從樓上下來，站在兩三階臺階處，怔怔得看著他，小五衝他一樂。

“你好，女同學，請問楊老師在嗎？”

那女生並沒有回答，而是“哎呀”了一聲，高聲喊道:“英雄回來了，打鬼子的英雄回來了！”她邊喊邊抱著箱子在臺階上蹦跳，這離地還有兩三個臺階啊，小五還真怕她跳啊跳的摔下來。

上前幾步，接過她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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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學，女同學，當心，當心。”

那女生的小臉漲的通紅，細細的汗珠沁出臉頰，那好看的丹鳳眼神中滿滿的崇拜。

忽啦一下，樓梯上，門廳處，一群男男女女把小五圍在了中間，大家七嘴八舌得問候著，小五哪經歷過這場面，無論今世還是後世，大家那熱情的話語，熾熱的眼神，小五的心也熱了起來。

“歡迎你，曲山武同學！”樓上的同學自動分開，讓出了三個人。

一個方臉短髮三十出頭的女子，帶著溫和的笑容，猶如鄰家大姐一般，讓人如沐春風。她身後是兩二十七八的年輕男子，其中一個正是楊老師。

“歡迎你！”楊老師身邊那個眼鏡男子熱情招呼。

“歡迎你，小五。”楊老師上來用雙手抱住小五的肩膀，使勁得拍了下。

“各位同仁，各位同學，我們一起來歡迎曲山武同學回家！”那位大姐說畢帶頭鼓起了掌，一時間整座樓裡迴盪起熱烈的掌聲。

小五抱著紙箱，有些傻傻的，看著一張張臉龐，聽著這發自肺腑的掌聲，他有恍惚。雖然從上午到現在，只有這短短的幾個時辰，卻受到大家這樣的熱情，給了這樣的榮耀，小五感到自已有些愧對這樣的熱情，這樣的榮耀，想到一年後慘狀，他可以做的更多，也必須做的更多。

在二樓的一間辦公室內，楊老師為小五介紹了曹孟君曹大姐，高高瘦瘦的清秀眼鏡男子梁家駒，楊老師，楊維白。

曹孟君大姐，這是小五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他後世所知道名人，這位大姐可是位巾幗英雄，她上戰場救護傷員，她一年後從徐州帶著難童，歷經8天8夜的生死逃亡，她收養孤兒，以拯救婦女兒童為已任，她被人譽為“金陵女君子”，這是一個為後世所敬仰的偉大女性。

“曹大姐，你們對我的稱讚太高，我哪是什麼英雄，這又不是在戰場上。”

“小曲，這兒也是戰場，救國會也是部隊，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也是在戰鬥。”

“小五，大姐說的對，你今天所做的就是在戰鬥，如果全體國民都如你這樣，日寇還能猖狂嗎。”楊老師繼續道:“你看，現在我們所做的不就讓日本人害怕嗎？否則他們為什麼讓這些浪人來搗亂，來威脅，不就是想讓我們無法正常開展救國運動嗎。”

梁大哥掏出煙，遞給了小五，楊老師，點上後，笑咪咪說“你可也真歷害，我聽老楊說了經過，你也太神了，武功這般厲害，學的什麼門派？”

“家駒”大姐打斷了他，“小曲，這事你做的很好，很有大局觀，現在我們做的很多事還是需要國府的支援，宋先生，沈先生他們都在積極和政府溝通，以期得到更多的支援。”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國府搞疆，現在要一致對外，自家的事還是要多包容的。

“對了，小五，這次宋先生也伸出了援手，聽宋先生秘書說，宋先生親自打電話給了陳家兄弟。”

“啊”小五真得有些傻了，天啦，我在這些大人物那裡都掛上號了，就出了一次手，這起點可不是一般的高呀。

楊維白和小五又單獨聊了會兒，談了談局勢，民生，楊維白不禁驚異連連，從小五的話中，對局勢的走向，民生的未來，有著深深的擔憂，有些觀點簡直讓他不敢相信眼前坐著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讓他震驚不已。如他說中日必有一戰，戰爭開始後，日軍未必由津浦路南下，更有可能從東面海上，由杭嘉，由淞滬進攻，而金陵就有可能成了三戰之地，做為首府目標太大，應及時考慮遷都等等，這些都讓楊維白感到了這小子異於常人的大局觀，深邃而獨到，愈發認為此人不但勇武過人，且更有大智慧，這個小五太不簡單。以後應多多練習，一定要讓他堅定得站到人民的一邊。

臨近黃昏，楊維白堅持要幫小五叫了一輛人力車，小五沒有拒絕，正要上車，一報童舉著一張紙，“號外，號外，看我金陵青年勇鬥日本浪人，看我當代趙子龍曲山武七進七出啦！”

楊維白叫住報童，買了一份，“哈哈，小五，你上號外了。”

湊過頭去，這是一份“新中華報”的單開版號外，正面印著粗大的標題“揚威金陵，勇鬥倭人”。還配有小五在路上押著日本浪人的照片，照片不是很清晰，估計是當時拍的也很倉促，反面標題“金陵趙子龍，七進七出擒倭寇”。小五這下可真作難了，他不想這麼高調呀，後世的經驗告訴他，人怕出名，豬怕壯，這才穿過來一天，就發生這麼多事，往後麻煩事肯定更多，他也不想這麼早就被那些人盯上，那些人除了日本人當然還包抱什麼中統，軍統等等組織。

夕陽照在路邊的建築上，泛著金黃的光澤，天也涼爽了許多。快到磨盤街口時，遠遠看見有群人站在日盛百貨門口。胖子家搞大促銷？集中精神再看，領頭的是爺爺，王掌櫃，馬爺爺，後面是胖子，大背頭，水生，小梅，莊嬸，柳姐，桃子，馬大叔，劉叔等一眾鄰居，足足有二三十人。

是這啥情況，小五忙下車，快步迎了上去。就聽到人群中的胖子大聲道:“我們的趙子龍回來了！”

眾人也迎了上來。

“爺爺。”小武剛喊了一聲就見爺爺欣慰的看著自已，眼中似有薄霧，“小五，回家了。”爺爺拉著小五的手，就像九年前的那個晚上，這一刻小五喉間似有什麼東西卡住，鼻間不由自主的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