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營救
小五一直拖拽著那個日本浪人走在路上,沿途市民紛紛駐足觀看這難得一見的畫面,一個年輕中國人,像提雞崽子一樣,提溜著個穿和服的日本人,周圍還有一幫子警員,後面還跟著兩穿和服的日本人,最後是一大群市民。
大夥紛紛猜測。
這小夥子誰呀?
咋這麼大本事呢?
那日本人在他手裡咋就這麼老實呢?
瞧後面跟著穿和服的兩甩貨喪眉耷了眼的,一臉的衰相。怎麼不狂啦。
趕緊和跟著的市民打聽呀,於是這義務的宣傳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市民們議論紛紛,評頭論足,這可比西洋景好看多了。現在的中國還不是後世那般,經常有些精日的男女妖精穿著東洋和服招搖過市,自以為新潮時髦,頂著泡屎不以為恥,恨不得改血換骨。現在的百姓雖有些愚昧,但骨子裡的民族自尊心卻也是這兩百多年裡最強的。
路兩側叫好聲,喝彩聲一路不絕於耳,那七八個警察也感受到了民眾的力量,彷彿自已也高大起來,不由挺直了腰板,神采飛揚。只有那一毛一苦著臉,俟到小五身邊,低聲哀求。
“小兄弟,你先放手吧,這樣影響太大了,我不好交待呀,幫幫忙吧。”他可不敢和小五硬氣,那地上躺著的七八個日本人是他親眼所見的。當差吃糧,他可不會把自已搭進去,只能不斷的央求。
小五睬也未睬他,只當沒聽見,徑直走向警局。
那個一毛一警官進了分局並沒有直接訊問,而是把他倆關在一小辦公室內,門口也只安排了兩名警員便匆匆向上頭彙報去了。
分局局長周明剛從總局回來,聽聞此事,深感此事棘手,當聽完一毛一,也就是分局治安大隊,三分隊的隊長陳一堂的彙報後,正在沉思如何解決時,桌上的電話響起。
電話那頭是總局督察長暴怒的聲音,周明雙腿立正,躬著腰,口中連聲應著,還間雜著輕聲細語的解釋,可惜對方並未聽他的解釋,重重地結束通話了電話,周明側著頭,撇嘴望著手中的聽筒,低聲罵了一聲,憤憤地掛上電話,盯著陳一堂,恨聲道:“看你給我找的這麻煩事,日本商社向總局投訴了,現在連高層都說目前我們還不能過分得罪日本人,還是要執行委員長的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不要刺激到日本人,你看你個二百五的東西,怎麼就他媽這麼勤快呢。”
又氣呼呼的拿起電話“李科長,你帶人去門口,就說我們一定會秉公執法的,絕不會冤枉好人,讓他們放心,把人給我散了。”掛上電話,一屁股坐在皮椅上,狠狠的盯著一毛一。
“局長,屬下當時正帶人去查抄一家暗藏的煙館,回來時聽有路人報案說小彩霞路有人要聚眾鬥毆,我是聽您的吩咐,平時要多注意那個28號,這才去的,誰知道有日本人參合在裡面。”
“你不會只抓那小子,先把日本人放了嗎?”
“局長,我也想哎,可當時救國會的那幫人都在,現場人太多了,還有很多都受了傷,還有那日本人也是自已要來的。”
“放屁!他自已要來的?你看我是不是傻呀!”
“真的,真是這樣啊,局長,那小子可厲害了,一個人就放倒了七八個人,也不知道他對日本人說了啥,那日本人就著急了,真的呀!”一毛一陳一堂都快哭了。
無錯書吧“那小子什麼來歷?”周明撫著腦門問。
“屬下……”
門口一陣敲門聲打斷兩人的對話,一警員報告說,日本商社來人了。
隨後兩個穿條紋西裝的日本人昂著頭走了進來。
那兩人一進門,便微微一躬身,隨後其中一個帶眼鏡的小個兒日本人上前一步,說:“我是大日本特殊商社南京分社的社長,小野恭二,您是周局長?請您能給我一個解釋嗎?”這小鬼子的中文還真挺流利的,只是口音比較生硬,聽著很不舒服。
周明忙從桌後出來,一邊讓著坐,一邊解釋著。
十多分鐘後,周局長親自送那個小野恭二還有被小五帶回來的浪人上了汽車,轉頭就對身邊人吩咐,把小五送進分局臨時監獄。並表示這是重要人犯,一切要等上面的決定再作處理。
這臨時監牢由分局的一間庫房改建,有八九十個平方大小,被隔成一大一小兩個房間,裡間是大的,有四個用鐵條焊的鐵籠子,外間是一小的值班室,卻無人值班。
小五被帶進來時,四個籠子中已有兩個有人了。小五倒並沒有詫異他和那浪人有不同的待遇,這國民政府的尿性,他在後世可太清楚了。在後世那個小島上無論藍綠都完好的繼承了這個尿性,並把它發揚光大。
小五站在最裡面的一個鐵籠內,打量一下四周,除了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稻草,沒有任何東西,有些稻草已腐敗,發出酸腐的味道,屋內的光線很暗,整個屋內只有對面牆上開了個小窗,但在小五那超強的視力面前,還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腹中“咕”的一聲,小五這才想起,經過一場戰鬥後,到現在已是午時,早上的餛飩油條早已消化的乾乾淨淨,他也沒管同押的兩人,扯開了嗓子。
“喂,有人嗎?中午沒人管飯啊!送飯啊!想餓死人呀!”
喊了好一會兒,旁邊籠中的躺著的人坐了起來。
“兄弟,別叫了,晚上才有吃的。”
“什麼,這兒一天只送兩頓飯?”
“兩頓?想得美,一天只有晚上一頓。”
“啥,我靠,這他媽想餓死人呀。”小五暗道,早知道這樣,說什麼早上也多吃點呀。唉,不知道胖子他們找沒找到爺爺,那張老又肯不肯幫忙,還有那楊老師能否幫得上忙。這也不知道要在這破地方待多長時間,估計明天返校是沒戲了,這車沒借成吧倒先砸了一輛,也不知道胖子怎麼對那賬房交待。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看著對面那人。
那人頭髮挺長,看著歲數不大,長得還行,就是有點髒,臉上黑一道紅一道的,應該是受過刑。
“哎,朋友,你是犯了什麼事的呀?看你這樣進來時間不短了吧?”反正閒著無事,小五和他攀談起來。
這小子說他叫吳明山,無錫縣人氏,來金陵投靠親戚,卻被人誣陷是太湖水匪,於十多天前被關進這裡。當得知小五被關進來原因後,“你是這個”抻出兩個大拇指。
“兄弟真英雄也,這年頭敢動日本人的都是這個?”
“你也恨日本人?”
“無錫城也有日本人,擦他孃的。”
“你真是水匪?”來到這個世界,還沒見過土匪呢。
“我哩是被冤枉個,真個,真被冤枉個!”這人一急,帶著無錫的土語急切辯解。
小五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反正管他真假,估計那名字也多半不真,因為小五發現他在介紹自已時頻繁的眨眼,屋內雖暗,可小五那是什麼眼神,這傢伙明顯是說謊嗎,這些微表情如何能逃過小五,不過也沒必要揭穿他,只要他不是漢奸就行。
楊老師進小樓,趕緊打電話連找了幾個在金陵的負責人,可惜多位文化界教育界人士,乾著急,最後還是負責救援難童的曹孟君曹大姐想到了上海的宋先生,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把電話掛到了上海淮海路的宋先生家中,可惜宋先生未在家中,家中工作人員答應轉達,大家也只好另想辦法。
胖子一行人趕到國醫館找到曲爺,告之事情經過後,曲爺想了一會,打發三小先回去,又對門外患者道了聲歉意,便急步朝樓上館長室走去。
“道卿啊,有事嗎?”這老者削瘦,細眼直鼻,留兩捌花白八字鬍。
“師勤兄,真要麻煩你了哎。”
“彆著急,坐下來,你說。”
這消瘦老者便是曲爺的老友,張簡齋,張神醫,此老急公好義,極重友情。
聽完曲爺的敘述,張老一拍桌子,讚道:“好兒郎,道卿啊,你有一個好孫兒呀,這事我管定了,你彆著急,我這就打電話給林主席。放心,他一定會幫忙的。”
國府林主席和張老私交甚好,對張老的醫術極為推崇,曾為張老題字,曰“當代醫宗”。
城南,釣魚臺旁的一二三巷,一個掛著照相機的青年興沖沖的掛著“新中華報社”的院落。
“於總編,新聞,大新聞。”
在一個由兩間房打通成一大間的屋內,幾個辦公桌錯落而放,那青年激動得對一小老頭模樣的老人述說著。
“你是說打日本人的年輕人你認識?”《新中華》報的總編兼老闆,於緯文老人疑惑問道。
“嗯,我認得他,大家都叫他小五,住的離我們這兒不遠,應該是飲馬巷那兒,一路上民眾的情緒高漲,像打了勝仗一樣。”青年興奮的手不停的揮動。“拍照了嗎?
“拍了,拍了好幾張。”
“後來呢?”
“進了秦淮分局。”
“繼續說呀。”
“沒吶,打日本人的事還是我用一包煙和一小警察打聽到呢!”
“我是說,這小五出來了沒有。”
“不知道了,我這不急著回來發稿嗎。”青年人又記起來了什麼又說道:“那日本人給放了,別的就不知道了。”
“好,這就夠了,小張,你馬上去沖洗照片,要快,我們馬上發號外。”
“得令……!”青年小張興奮的拽了句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