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8月9日開始,老城的上空每天都會盤旋著標有紅色五星的蘇聯紅軍飛機,有時在老城周圍的軍事目標上扔下幾顆示威性的炸彈,使老城的日偽軍在惶恐中失魂落魄。平日裡在老城內外耀武揚威的大、小漢奸和二鬼子更加是驚魂喪膽。尤其是老城巴虎門外的日本人居住區,所有的日本人再也沒有了曾經的狂傲和他們鼓吹的武士道精神,在蘇聯紅軍的飛機飛臨老城上空投下炸彈時先是一片哀嚎,然後如喪家犬一般連滾帶爬、爭先恐後地逃往北山的叢林深處躲藏,即使到了夜間也不敢輕易回去。
8月15正午12點,設在老城的日偽廣播電臺發出了十四年中最後的一次哀鳴,一個廣播員宣讀了日本裕仁天皇的“終戰詔書”!
在三寶堂裡屋的收音機旁聽完廣播的全部內容,關英熱淚盈眶,緊緊抱住身邊的佟玉蘭,激動的對前廳喊道:“老爹,日本投降了!日本投降了!”
隨即,他衝到三寶堂正廳,重新對眾人喊道:“日本投降了!日本投降了!”
然後又衝到門外,站在北大街上聲嘶力竭的喊著:“日本投降了!老鄉們,日本投降了!”
其實,站在街上喊的不止關英一個人,全城的大街小巷已經湧滿了老城的百姓,知道訊息的所有人早就出來奔走相告,搜尋出可能搜尋到的好吃食,舉行歡慶勝利的聚餐,然後就湧向街頭,漫無目的地走,他們先是笑,笑著笑著便從心底湧出無法遏制的仇恨的怒火,紛紛開始尋找趁手的傢伙奔向各自的目標。
一時間,老城被一股無法阻擋的復仇浪潮淹沒!
日本人在老城開的商店和部分日本人在城裡的住宅被胸中燃燒著復仇烈火的百姓搗毀。幾個讓老城百姓恨之入骨,罪大惡極的日本軍警被處死。殺紅眼的百姓還把幾個血債累累、想逃出老城的漢奸特務抓住,用棍棒打死,扔進了松花江。那些曾飽受欺辱的遠郊百姓手持棍棒把當時還持有武器的日本“開拓團”從鄉下攆到老城,打得搶奪他們土地的“開拓團”成員抱頭鼠竄。自知罪孽深重、難逃審判的幾個駐老城關東軍的軍官在東市場的家裡殺死了妻子兒女,然後剖腹自殺。街上的百姓還扭住一些不知羞恥地依然穿著偽“協和服”的小漢奸們在街頭痛打……所有人都在發洩著被壓抑了十四年的怒火,以各種方式瘋狂慶祝著來之不易的勝利。
老城沸騰著,全城的百姓笑了哭,哭了笑,盡情宣洩著心中的喜悅與激動。
在激動之中和家人慶祝了一天之後,關英卻想起了不應該忘記的一件事。他找出井上俊一曾贈給他的“脅差”短刀別在後腰,出了三寶堂直奔老城的日本憲兵隊。
由於還沒有任何中方的軍隊來老城接受日軍部隊的投降,雖然他們在此敏感的時候絕不敢開槍,但是,沒有解除武裝的日本軍人就好像沒有拔除獠牙的惡犬,還是具有一定危險性的,所以,關東軍駐老城部隊及憲兵隊暫時沒有受到百姓大範圍的衝擊。所有在老城的日本軍人已接到命令不準外出,都在駐地不安地等候下一步命令,憲兵隊也不例外。門口依然有哨兵,只是,哨兵的眼裡早就沒有了昔日的兇惡,閃現的目光裡只有掩飾不住的惶恐不安。關英走進大門時,哨兵張了張嘴卻沒敢發聲阻攔,何況,這個三寶堂的大夫哨兵還認識,也知道野田隊長和關英熟識,便不再作聲,反而是點頭示意,目送關英走進辦公樓。
野田透過窗戶已看見關英走進大門,但他不明白,這個時候關英跑到憲兵隊來幹什麼?
片刻之後,辦公室的門被關英推開,野田急忙從辦公桌後面站起迎了上來,他朝站在門裡再沒有往前走的關英微微鞠躬:“不知關英君前來,在下沒有下去迎接,真是失禮了!”
關英站著沒有動,也沒有回禮,他看看辦公桌旁邊的地下一個大陶盆裡已經變成灰燼的一些檔案說道:“已經開始燒檔案了,看來,野田少佐就快回日本了?”
野田尷尬的笑了笑:“在下是一名軍人,只是聽從命令而已。”
關英的嘴角露出一絲譏笑:“死在你手裡的那些冤魂恐怕不會這麼認為吧?”
野田眼中的兇光一閃而過,隨即恢復常態,不屑的問道:“關英君是來問罪的嗎?”
關英搖搖頭,語氣依然冷冷的說:“只是來告訴你一些答案。”
見野田眼中透出疑問,關英接著說道:“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一直懷疑我和某些事情有關,今天我可以告訴你,多年以前,觀音古剎裡的日軍遊動哨是我殺的,吳連舉也是我殺的,你手下的小山和河上還是我殺的。”
他從後腰拽出“脅差”短刀扔在腳下:“用的就是這把短刀,一個日本朋友送我的,用日本人送的短刀殺你們日本人,再合適不過了!”
野田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我的直覺一直沒有錯,我始終覺得這些事情和你有關,只是沒有證據。”
隨後,他嘆口氣:“都過去了!”
馬上,他的眼神不安地閃爍了幾下:“那麼,關英君今天是來殺我的嗎?”
關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你說呢?”
野田的目光露出一絲緊張,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腰間掛著的指揮刀刀柄。關英嘲笑道:“害怕了?沒用的,咱倆離這麼近,雖然我老了,但還是有把握在你拔刀之前幹掉你。你不該來中國,既然來了,就該把命留下。你殺了那麼多中國人,就是死了也洗不乾淨手上的血。不過……我不想殺你。”
野田聽到關英最後的話,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可關英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的心臟猛的一哆嗦。
關英悠悠地說道:“你應該自殺向所有中國人謝罪!”
野田一臉憤怒的表情,他咬牙切齒的瞪著關英,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會自殺的。”
“是嗎?”
關英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話音未落,他一個箭步躥到野田身前,左手按住野田握在指揮刀刀柄上的手,右手握拳,突出中指關節,閃電般擊打在野田胸口和肋下的三處穴位上,然後一個滑步後撤,撿起“脅差”短刀別在後腰,揹著手看著還有點發愣的野田。
快!太快了!野田終於相信關英剛才說的“在他拔刀之前就會幹掉他”的話,他只感到胸口發悶,呼吸間肋部隱隱作痛。他驚恐的問道:“你做了什麼?”
關英依舊微笑著解釋道:“我點了你的穴位,這會造成你穴位淤堵、氣血不通,症狀是胸口發悶、肋部疼痛、呼吸困難,接下來還會肢體麻木和食慾不振。如果七天之內沒人給你解穴你只能慢慢等死。我勸你,趁著還有力氣選一個你喜歡的死法吧!不然,七天之後,你就是想自殺連刀也拿不動了!”
說完,關英轉身走出辦公室。
屋內,呆若木雞的野田一臉死灰。
第三天,一個訊息傳遍老城——日本憲兵隊長野田次郎在辦公室自殺,死法不是日本人常用的剖腹方式,而是用配槍打穿了自己的腦袋。知道野田自殺的關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媽的,還真是便宜了這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