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環顧四周，只有四五個人坐在工位上，或是在玩手機，或是閉目午睡，沒有一個是同部門的。
他
趙強走到一個玩手機的同事身邊，低聲問：
“你好，你看到是誰把奶茶放在我工位上了嗎？”
那個同事從手機螢幕裡抬起頭，往趙強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道：
“一個外賣員。”
“穿制服了嗎？”趙強問。
同事點點頭：
“穿了。”
趙強道過謝，拄著拐要往前臺方向去，想了想，這會兒前臺應該不在，又回到自己的工位。
他拿起被畫了小丑的卡片，掃描二維碼，新增店家的微信。
店家很快透過了申請，趙強趕忙對著奶茶小票拍照，發過去，問：
“老闆，我想查一下，這杯奶茶是誰給我點的？”
對方回覆：
“不好意思，我們這邊看不到對方的資訊！可以問問家人和身邊的朋友哦！”
趙強並不氣餒，在輸入框敲下“我被人威脅”，刪除了這一段，改為“我怕有人投毒”，再次刪除……
他絞盡腦汁，最後編了個故事：
“我還以為是我女朋友點的，美滋滋發了個朋友圈秀恩愛，結果我女朋友說她根本沒給我點奶茶，罵我渣男，要跟我分手！”
“我把朋友圈刪了，可是已經晚了！我現在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七年的愛情長跑，就毀在今天了！老闆，你就幫幫我吧！我不讓你為難，手機號後四位告訴我就行！”
這次，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店家的回覆：
“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這邊看不到對方的資訊，只能看到收貨人資訊！這樣吧，你去找平臺客服，他們那邊許可權更高，應該能幫到你。”
趙強一時沒了主意，只能去找平臺客服。
同樣的話術丟過去，對面的回覆很簡單：
“我們不能洩露使用者隱私，這邊建議您報警呢！”
趙強被氣得夠嗆，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報你大爺！”
“喲，小趙都罵人了，遇到什麼事兒了？”張濤從大門方向走過來，問。
趙強看到張濤，頓覺看到了親人，把手邊的卡片遞過去。
張濤一眼掃過去，面色驟變！
張濤顫顫囁嚅著，最後無聲地罵了兩句髒話，拉開趙強旁邊工位的椅子坐進去，低聲說道：
“你問店家了嗎？我看這上面有聯絡方式。”
“問了，平臺客服也問了，讓我報警。”趙強說。
“讓你報警？你怎麼問的？”
趙強把手機推給張濤，張濤看完趙強的聊天記錄，若有所思。
“卡片上的小丑，要麼店家畫的，要麼點單的人就在店裡，趕在外賣員來之前偷偷換了卡片。要麼就是外賣員換掉的！”張濤說。
趙強覺得不大可能：
“我都沒點過這家的奶茶，他們這麼幹，為什麼啊？”
“萬一店員裡有認識你的呢？下班後咱們去看看！”張濤說。
“嗯，先去看看吧……”趙強也只能這樣說。
下午，趙強又以掉了東西為由，在前臺查了監控。中午來的外賣員很面生，沒有坑他的必要！
趙強給外賣員打去電話，對方說奶茶沒人動過。
排除外賣員的嫌疑後，就只能從奶茶店那邊入手了……
然而，他終究是失望了。
晚上趕到奶茶店，趙強發現吧檯外面罩了一層玻璃，只留了一個傳遞奶茶的口子。
外賣奶茶做好後在屋內的桌子上擺成一排，外人是碰不到的。
那些店員裡，也沒有一個是趙強認識的！
張濤陪著趙強等到晚高峰過去，又和店長扯了一通皮，到底是沒能要到點奶茶的人的資訊，無奈只能離開。
在酒店裡，趙強和張濤覆盤今天的事情，兩個人竟然找不到個破解之法！
“有一點實證就好了，哪怕只有一點靠譜的證據，我就能報警尋求保護了……”趙強搓著臉，憤怒又無奈。
一向話多的張濤，罕見地沉默了。
第二天，趙強在公司去衛生間，隔間的門鎖壞了。
他的椅子也出了問題，下午從椅子上摔下來，經過檢查，確認椅子是自然老化。
晚上在酒店叫了晚餐，送來的晚餐盤子底下壓了一張畫了小丑的卡片。
趙強打電話投訴，酒店查了一通，把監控給他看，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往他的餐盤下放什麼東西。
第三天，上午趙強常用的簽字筆筆油洩漏，毀了他一份重要檔案。
中午又接到電話，居然是催債電話，說他借了高額網貸沒還！
一下午，趙強接到了幾十通催債電話，幾十條簡訊，不得不開了黑名單。
第四天，很多同事過來找趙強，面色不善，說因為趙強受到了催債公司的騷擾！
趙強選擇報警，警局那邊查過，網貸平臺表示，是他們打錯電話了。
對趙強的騷擾停了，趙強又和同事們好一通解釋道歉，心裡十分憋屈……
一日復一日，趙強被各種微小的“意外”折磨得心力交瘁，風聲鶴唳！
趙強開始愛上躲在茶水間裡辦公的感覺，這間四平米的小屋子裡沒有窗戶，與外界的聯絡只有一扇門、一盞攝像頭。
只有在這裡，什麼怪事都不會發生。
趙強想抓住對方的小辮子，可是始終找不到機會！
直到第二十三天中午，情況發生了變化。
趙強拄著拐鑽進樓梯間，把外賣盒子扔進垃圾桶，轉身就看到一個帶著小丑面具的人站在半米外，驚得冒出一身冷汗！
小丑壓著嗓子說：
“Knock，knock!你看到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了嗎，趙強？你——”
恐懼到極致轉變成憤怒，趙強再也承受不住壓力，掄起柺杖砸向小丑的腦袋！
“去死吧王八蛋！”趙強狂吼。
小丑下意識舉起胳膊抵擋，只成功擋下一半，暈乎乎的，又看到趙強舉起柺杖砸過來！
小丑朝遠離趙強的方向躲避，腳底踏空，從樓梯上滾下去，慘叫連連！
看到小丑疼得蜷縮起身體，趙強只覺得心中痛快！
“你現在知道從樓梯摔下去是什麼滋味兒了？你以為自己很牛，可以隨意折磨別人？現在輪到你自己了，你還覺得開心嗎？”
很快，有人推開樓梯間安全門，問：
“吵什麼呢？”
再一看，對方高叫一聲：
“這是誰？怎麼摔下去了？！”
不等趙強給個反應，來人又轉回去，對著走廊裡大喊：
“有人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少頃，五個健壯男人湧進樓梯間，掠過趙強，急匆匆搶下樓去，檢查蜷縮在樓梯平臺上的小丑的狀態。
有人摘了小丑的面具，驚呼一聲：
“汪智宇！你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汪智宇的名字，趙強心底的謎題終於被揭開，轉瞬間，卻又增添幾分不解。
汪智宇，營銷部門的一個職員，平時愛說愛笑，工作上和趙強並沒有什麼交集……
“為什麼是他？我沒得罪過他啊……”趙強喃喃。
“哎呀，骨頭怕是斷了，咱們不能動他，叫救護車吧！”有人說。
緊接著就有打電話報位置的。
三分鐘後，趙強在會議室裡等來了板著臉的部門領導。
“趙強，營銷部汪智宇指控你，說他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卻用柺杖擊打他的頭部，害得他從樓梯上摔下去！你怎麼說？”
趙強一口惡氣憋了多日，急需一個宣洩口，便對領導直說：
“汪智宇這幾天一直在害我！我被他算計從天橋上滾下去，在醫院裡上廁所被他推倒，他還匿名點外賣恐嚇我，我都是存了證據的！他指控我，我也要報警抓他！”
領導眼睛瞪得極大，用極為古怪的眼神看著趙強，半晌不說話。
“你要報警？”半晌後，領導問。
“對，我要報警。”趙強說。
“你說汪智宇多次害你，那你為什麼不早些報警？”領導又問。
“之前沒有證據。”趙強說。
“現在有證據了？”領導追問。
“兇手已經浮出水面，審一審總能發現些問題。”趙強說。
說完，他察覺到領導的臉色越發古怪了。
可是，為什麼要擺出這樣的表情？
領導看著趙強，良久，語重心長地說：
“我也發現你這幾天狀態不大好，本以為是你受了傷，休息不好導致……這件事，汪智宇也有一定責任，他不該戴著面具去嚇你，不是每個人都經得住這樣的驚嚇。”
“好好去跟人聊一聊，適當賣個慘，道個歉，拿出適當的賠償，一切都好說！我看那個汪智宇平日裡也是愛說愛笑的，不像是個得理不饒人的……真要鬧到警局去，你還是得賠錢，而且說出去也不好聽！”
趙強心裡卻十分不服氣。應該得到賠償的應該是他呀，憑什麼要反過來賠償給傷害他的人！
汪智宇落得這個下場，分明是自作自受！
趙強胸中湧起一股正氣：
“我相信警局那邊會給我討回公道！”
聽到趙強這樣說，部門領導滿臉的不悅：
“你確定你想清楚了？這件事情可大可小，真鬧大了，你這份工作也就保不住了！你的業務水平的確優秀，但是不管怎麼說，老闆不會讓一個能把同事打進醫院的人在公司繼續工作！”
趙強聽著領導說的話，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什麼都還沒查清楚呢，就判他死刑了？
一場密談不歡而散。
趙強回工位拿回手機，掀開手機殼，他存的證據都該在這裡。
兩張卡片掉出來，趙強拿起來做最後的確認，卻發現卡片上的小丑圖案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