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術，是我從南池口中知曉的。今天在驛道上看到你們兩人，卻未曾看見相夫，證明我昨晚針對南池的言術成功了，她沒能說謊。以我對你們的瞭解，如果相夫真的死了，你們就是扛，也會將他的屍體扛著趕路。還有，除了墨家之外的九家，有一個共同的使命？”
李詞說完，靜靜地看著孟勝，力求將後者臉上任何一絲表情都納入眼底。
可以肯定的是，在這樣的四目相對之下。
孟勝同樣也在仔細地觀察著李詞說話時的表情變化。
片刻後。
李詞清晰地看到，孟勝眼中的警惕之意，退散了許多。
具體不知道是自已話語中的哪一句，打消了孟勝的疑慮。
“是。自從墨子被軟禁在秦國之後，鉅子帶領我等弟子盡數北渡。我們將五國所修行的‘五氣朝元’與自家學問進行融合，企圖在北岸將墨家發揚光大，儘快解救墨子。你的問題我回答了，我還剩下最後一個疑問。”孟勝對於李詞所說的內容，表示了肯定。
“請問。”李詞點點頭，態度誠懇道。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相夫沒死，也知道了我們墨家在北岸二十六州的處境，為何還要主動與我們接觸？”
孟勝一句話問完，李詞原本準備好的說辭，盡數落在了空處。
李詞原本以為，孟勝會問自已是如何知道傀儡術，如何證明自已的訊息，是從那名醫家弟子口中得知。
反正孟勝二人，本就認為李詞是名家弟子，李詞準備一五一十告訴對方，自已利用言術，逼迫南池講了實話。
可孟勝的關注點，壓根不在李詞是如何知曉這些事情上，也不在乎李詞透過什麼方式，知道了關於墨家的這些事情。
反而是直指問題核心——為什麼還要接觸我們？
無錯書吧面對此問，李詞深吸一口氣。
這種心理層面的拉扯與較量中，他從一向溫潤平和的孟勝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我如果說，是因為我答應了你，要引薦你與名家之人辯道，你會相信麼？”
孟勝聞言，面露微笑，緩緩點頭回應道：“相信，但不全信。”
“好吧，可惜沒有酒，不然我喝了酒話多，可以把事情講得更明白。”李詞嘆了口氣，繼續道，“因為我發現了一個道理，人必須得靠自已，不然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已最信任的人，正把自已當作某個破開迷障的工具時，我甚至連拒絕對方的資格都沒有。所以，我需要你們，同時，我也能給你們提供幫助。”
“嗤！我們墨家本身就是跑來這北岸二十六州之上，破開一些迷霧的工具。你說自已不想當工具，才跑來接觸我們？好笑不？”
一旁的鄧林嗤笑一聲道。
李詞微微一笑，抬頭與鄧林對視道：“我自已想當工具，和別人希望我當工具，這是兩碼事兒。”
就在李詞與鄧林對話之時。
“走吧，先上車，邊走邊說。”溪邊坐著的孟勝，突然起身，對著身旁二人招呼道。
這是……認可了李詞的說法？
……
驛道上。
馬蹄聲有序響起。
伴隨著蹄聲一塊兒出現的，除了鄧林駕車時，甩動韁繩的響聲之外。
便是車廂內，孟勝那好似傳教一般的溫和言語聲。
“相夫的傀儡術被你口中的那個醫家弟子破了，再加上他在林五莊內，主動與你進行學術之爭時輸了，傷上加傷，一時半會兒你肯定是見不到他的蹤跡的，別說你，我也不知道他具體在哪兒。我與你道明這些，是希望我們接下來的談話，能夠以朋友的身份，保證相互之間開誠佈公的交談狀態。”
孟勝的開場白，讓李詞有些錯愕：“傀儡術是你們墨家的秘密麼？”
“是。”孟勝點頭確認道。
“我從一個醫家弟子的口中得知的這個秘密，算不算秘密？”李詞追問。
“算。”
“好，我信。”
不知為何。
李詞特別喜歡與孟勝交流時，相互之間的打機鋒，猜謎語的狀態。
這種交流方式，總給李詞這位研究中古歷史的高材生一種，自已就是面對古人的猜謎語，依舊能夠遊刃有餘。
話說回頭，由於李詞能夠預見，接下來二人的溝通內容，可能會涉及雙方隱私。
所以確認了彼此的誠意之後，李詞主動將談話的節奏，帶入到自已更加嫻熟的語境之中。
“也就是說，墨家傀儡術的秘密，只有包括醫家在內的小部分人知道？就有這麼巧，我這樣理解對麼？”李詞問道。
孟勝依舊點頭，並且給出了進一步的解釋：“墨家傀儡術的成功實現，醫家是參與者之一，除了醫家之外，還有另一個我不能透露的人參與。”
“一個人？”李詞眉頭微微皺起。
“對，一個人。”
孟勝說完，李詞腦海中兀自閃過了一位故人的曼妙身影。
莫非曼榕師姐，也加入了玄世探索的隊伍？
醫家，傀儡術，29世紀生物學頂尖學者，秦曼榕與陳果之間的關係，再加上玄世探索的客觀條件……
“你現在也是一具傀儡麼？”李詞好奇道。
“不是，鄧林也不是。”孟勝道，“你連續問了三個問題，接下來換我。”
“好。”李詞點點頭。
孟勝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就是王炸！
“你是人麼？我的意思是，你是在濁河兩岸長大的人麼？”
李詞被孟勝的這句話，問得一愣！
“為什麼這麼問？”
“這是你的第四問了，先回答我吧？”孟勝沒有直面作出任何答覆，搖了搖頭的同時，開口提醒李詞二人之間默許的“遊戲規則”。
一個這麼簡單的問題，直接讓李詞陷入了長久的深思之中。
我是不是濁河兩岸長大的人？
如果濁河是聯邦東一區的母親河黃河的話，那麼李詞的答案：我是。
可惜。
近些天來的玄世經歷，不斷告訴著李詞一個事實，玄世就是玄世，與聯邦無關。
就算出現了再多相似的地方，終究是兩個沒有關聯的文明。
為了二人之間的交流，更好的進行，李詞最終選擇了二人之間最初的選擇——開誠佈公。
“我不是濁河兩岸長大的人。”
聽著李詞的回應，孟勝自顧自地點了點頭，細聲喃喃道：“的確，你和他一樣，總給人一種與世間格格不入的違和感。”
“她是誰？就是你剛剛說，參與了傀儡術實現的那個人？”李詞的好奇心，在這一刻驟然爆炸！
“李兄，這是你的第五問了，先讓我問完你三個問題好麼？”
“抱歉，你繼續。”李詞歉意一笑，強行按捺住自已心底的求知慾和探索欲。
“你此行去往幷州，是你自已想要成為名家弟子，還是有人建議你成為名家弟子？”孟勝的第二問，再次讓李詞心中掀起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