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呼吸的沉默之後。
李詞才收拾好的求知情緒，在孟勝的提問中，再次被勾了起來。
“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為什麼你對我提出的兩個問題，都讓我有一種，我是一隻在籠子裡被展覽的猴子？”
“你先別管我為什麼會這樣問，稍後我會給你答覆，按照我們雙方默許的狀態，你先回答我。”
孟勝的言辭，說明了他此刻堅定的態度。
李詞的好奇與求知，就像是撞在鐵板上的豆腐！
看來，接下來的對話，如果李詞不能毫無保留，一番對話之後，留給李詞的只有更多的迷霧！
對了！
相夫之前在林五莊的學術之爭輸給自已的時候，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怎麼可能輸給剛開蒙的人？
所以。
孟勝是以此推斷出自已並非名家弟子。
“我自已想成為名家弟子。”
這一次，縱使李詞心中有著一萬個疑惑，依舊十分克制地，用陳述句作出了回答。
像李詞這種求知慾旺盛到忘卻生死的人，之所以能夠成功剋制自已。
原因很簡單。
他必須儘快解答孟勝的問題，讓二人之間的談話節奏加快，這樣才有可能在更短的時間內，儘可能地滿足自已求知慾。
反觀孟勝，當他發現李詞竟然能如此迅速地調整自已的狀態，並且又一次地在孟勝把持話語權的情況下，逐漸在孟勝的談話節奏，變成李詞自已的時候。
孟勝心裡的那份猜想，再次得到了印證。
只可惜。
組成孟勝這份猜想的許多資訊，當初孟勝獲取而來的時候，都用自身“主張”發過誓。
他沒辦法直接將自已心中的猜想，作為與李詞談話過程中的第三個問題，直接說出口。
可是孟勝終究是位富有智慧的學者，他有自已的處理方式。
孟勝第三問，繞開了他心中對李的身份，來歷的的組成部分，直接用結果作為提問。
“那你覺得，去了幷州的你，有可能擺脫某種加雜在你肩頭上的……控制麼？”
轟！
當李詞清晰地聽完孟勝第三問當中的每一個字詞的瞬間！
李詞的腦仁好似被原子彈炸了一般，一片空白！
不對！
一切都不對！
所有都要推翻，全部推翻！
控制！
孟勝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直接對著我說控制？
“你認識陳果！？”李詞此時的臉色，已然慘白！
無錯書吧問詢時的嗓音，下意識地提高至幾近撕裂的程度。
“這是咱們第二輪對話當中，你的第一個問題麼？如果不是，你可以重新組織語言。”孟勝善解人意道。
“是！你認不認識陳果！？”
由於孟勝的提問，過於匪夷所思，李詞追加自已第二輪第一問的同時，甚至在心底深處，默默用上了“只能說真話”的言術。
這一次的言術，依舊成功施放。
坐在車廂對面的孟勝，明顯在李詞發問的這一瞬間，感受到一股不明由來，有些類似“主張”的能量，從李詞身上出現，進而鑽入了自已的眉心深處，然後消失不見！
對此，略感不適的孟勝，下意識地皺起眉頭，緩緩開口：“我不認識陳果，而且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那就奇了怪了……”李詞失神呢喃。
“李兄何出此言？李兄？”孟勝問道。
李詞在孟勝的呼喚下回過神來，他目光怔怔地看著滿臉真誠不似作偽的孟勝，突然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傾訴物件。
人在玄世，有腦子，有學識。
心的一些話，與孟勝聊聊，或許不錯。
不然，繼續裝著滿心疑惑下去，李詞覺得自已遲早要迷失在縈繞在自已心頭的那些迷霧之中。
“有酒麼？”李詞突然問道，話說一半，李詞立馬找補了一句，“這不是我第二輪的第二問，咱倆歇會兒。”
聞言，孟勝見李詞的眼神中，恢復了之前的清明，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有，但我能給你變。”
說完，孟勝伸出手臂，敲了敲馬車車廂：“鄧林，酒。”
“沒有！有也不給棄相夫於不顧的負義之人喝！”鄧林的聲音從車廂之外的車頭方向傳來。
“你都給我駕車了，還說這種孩子氣的話有必要麼？”李詞聞言，與孟勝對視一眼後，笑著開口回應道。
“我是給你駕車？你當自已是那青州絨閣頭魁楚碧君？我他媽是為了省力趕路！”
“等爺們兒在北岸發達了，指定帶你去一親那什麼碧君芳澤！”李詞笑著開口。
話音剛落。
呼呼。
兩個泥瓶子，從車廂門簾處，徑直飛入車廂內的毛毯上。
與泥瓶子一同飛入車廂內部的，還有鄧林話語：“你此去幷州名家，肯定聽說過一言為定的說法。”
“必然。”
不說別的，就衝鄧林在林五莊，明明知道那些暗箭不是衝著他們墨家三人而來，依舊願意衝出去，追擊放箭之人的這份人情。
李詞肯定會說到做到。
啵兒！
當著孟勝的面，李詞直接扯下瓶塞，仰頭就灌。
才喝一口，上一秒還豪氣衝雲的李詞，下一秒便齜牙咧嘴地將泥瓶從嘴邊挪開。
“嘖！什麼酒這麼烈？”
孟勝看著李詞突如其來的舉動，面帶微笑，並未開口。
車廂外的鄧林，聞聲也未搭理。
你自已要的酒，喝了一口又嫌酒烈？
李詞平日裡也有喝酒的愛好，只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喝個瓶把兒啤酒。
白酒他向來不喜，一來是太烈，喝醉了自已難受。
二來還是因為太烈，太烈的酒傷腦。
可是今日，李詞卻並未在乎這些。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一口氣把自已灌醉，灌醉了話就多。
話多了，說出口的時候，才會忘了思慮。
果然。
僅是半瓶烈酒下肚，隨著馬車的搖晃，李詞酒意已然上頭。
他帶著微醺的口吻，看向孟勝，緩緩開口：“接下來咱倆不交換資訊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孟勝點了點頭：“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