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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機閣

瑞答應和紫霄一起上天機閣。阿狸前面雖然對他們的對話聽得雲裡霧裡,心中也很捨不得和瑞分開,但此刻全然相信聽從瑞的安排,自不多話。阿木汗也打算先護送他們去了天機閣,再回行宮不遲。四人向著天機閣的方向行進。

紫霄身材小,走得太慢,阿木汗乾脆將他扛在肩上。紫霄享受著騎在別人肩頭這等高高在上的待遇,倒也泰然自若,還時不時要阿木汗把他放下來,起卦卜算。

說來也奇,四人按照紫霄卜卦的結果擇吉時吉位而行,雖然行進的速度拖慢,但幾次逢凶化吉,與他國出來搜尋的人馬擦肩而過。瑞和阿木汗原本對占卜之術都是半信半疑,此時卻心中暗自讚歎,這天機閣閣主果然代代都是奇才。難怪七國諸王得罪誰,也不想得罪天機閣。

突然行到了一處,紫霄讓阿木汗把他從肩上放下來,對瑞說:“從此刻起,恐怕只能請瑞殿下和我們分成兩路,瑞殿下請走在前面,我和這位姑娘需隔開些距離走在後面,這位武僕則可以自已選擇和誰一路,若願意和瑞殿下一道,而不是和我們一道,小道也沒有意見。”

紫霄看瑞沒有行動,知道他心有疑慮,只得繼續道:“不瞞殿下。小道算得殿下路途中必會遇到尊師,此為天命,不可改。他遇到你的時辰差不多就該在此時,故而有此要求。這位姑娘如果同你一路,必會被你師父一同發現。只有分道而行,方才安全。只是小道知道殿下必有疑慮,所以才說你走前面,我們走後面,這樣你才不會覺得小道是想甩開你,另有所圖。”

如果事情後面真如紫霄所言,瑞確實不敢冒險。他想了想,讓阿木汗繼續跟著阿狸和紫霄,讓他見機行事,自已則施展輕功疾走了一段,和他們三人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瑞這樣獨自一人又向前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突然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一晃,瑞還來不及看清,這人便已經到了跟前,定睛一看——這可不就是他的師父東方子墨麼。

東方子墨見著瑞,雖是教授他武功的師父,但瑞是親王,身份有別,先給他行了一個禮,拱手說,“終於找到殿下了”,又見瑞孤身一人,詢問道:“殿下可有追到神使?知道她此刻在何處?”

瑞只得裝作沒有追到,也不曉得襲擊自已的暗衛是哪一國派出的樣子。

東方子墨的武功已經登峰造極,因此耳目極佳,瑞怕他察覺到走在後面的阿木汗紫霄和阿狸等人,趕緊對東方子墨說,“我此前被暗衛所傷,現在雖已經好了,但不知路途上會不會有人再暗算,先生先送我回行宮去見王兄吧。”

東方子墨不敢違背,護送著瑞往行宮而去。

紫霄,阿狸,阿木汗三人往前走了好長時間都沒有再看見瑞,阿木汗覺得瑞應該已經遇見了東方,想想瑞的囑託,決定先把紫霄和阿狸送上天機閣再說。三人一路無話,在紫霄的指點下,繼續行進,太陽從西方破曉而出的時候,才終於看到天機閣的霄雲殿,隱隱約約出現在被霞光披滿的雲彩深處。

三人踩著朝霞繼續走,又走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天機閣。只見紫霄扣扣霄雲殿的大門,裡面有道士出來給他們開門。道士看見紫霄道長帶回兩個生人,倒也不多問。

這霄雲殿裡面亭臺樓閣殿宇很多,卻沒幾個人,基本都在灑掃。三個人一路走過,也沒有人好奇,抬眼張望或者搭話。開門的道人引著三人到了一處殿前,推開殿門,紫霄把阿狸和阿木汗都請了進去,那開門的道人便把殿門又關好,自行離去了。

紫霄在殿內的檀木椅子上坐定,對阿木汗說,“這位姑娘已經安全上了我天機閣,你且放寬心回去覆命吧。半月之後,我必會將她送還到沛國。你們回去沛國後,只需等我的訊息便可。”

阿木汗自小和瑞一同長大,深知他的心思,此刻並不急著走。他說,“紫霄道長方才對瑞殿下說過,此處有一神兵,當世高手,無人能敵,不知可否讓在下一見?”

紫霄好像是料到他必有此一問,走到內殿拿出一個球狀的金屬盒子,金屬盒子上有一圓形機括,按下機括,盒子便分開成兩瓣,有一柱淡藍色的圓光從中間冒出來直衝殿頂,紫霄把手穿過藍光裡,這藍光又變幻成了薄薄的一個四方型。紫霄又把手穿過這四方形,只見他的手一截消失在了藍光背後,等到他把手再抽出來的時候,手裡赫然多了一個造型奇怪的金屬物。這金屬物上又有一機括,他按下機括,這機括側面便出現了一格耀眼的紅光。

這金屬物可以單手持握,紫霄把胳膊伸直,單手握住這金屬物,食指扳動了一下金屬物上的機關,一道刺眼的亮光從金屬物中射出,像閃電一樣劈向旁邊一張椅子,椅子便從中間齊刷刷斷裂成了兩半,歪倒在了地上。

阿木汗和阿狸都看得目瞪口呆,實在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兵刃。兩人走上前去,看看倒在地上被劈成兩半的椅子,發現邊緣處一片焦黑,隱隱還能聞到燒焦的味道。

等到兩人起身回到原位站好,紫霄說,“這神器上的紅光可以顯示神器威力大小。這一格乃是威力最小,這紅光的格數越多,威力越大,最多有十格。” 說著又用手按了機括,按滿十格紅光,拿給阿木汗看。

阿木汗不禁問,“若是十格的狀態,這神器是何威力?”

紫霄笑一笑,淡淡的道,“可滅天地。”

阿木汗一向是個有膽色的人,此刻卻覺得自已背脊陣陣發涼,全身的汗毛倒立。好在這紫霄並無意於在這世間攪弄風雲,否則就憑這一神兵,早已經可以一統七國,登基為帝。

紫霄見狀,似乎很滿意自已對阿木汗造成的震懾效果。微笑著把神兵又“放回”藍光裡,再按一下金屬盒子上的機括,那方形藍光便又變做一柱圓形。紫霄也不急關閉這柱光,只把這盒子遞到阿木汗眼前,說:“小道也曾誇口,說自已乃是這天下唯一可取到這神兵之人。閣下若是不信,可仿照我剛才的樣子,也把手穿過這藍光試試,看看這神兵能不能被開啟。”

阿木汗把手穿過藍光,果然什麼動靜也沒有。

紫霄把盒子收回來,又按了一下這上面的機括,這柱藍光就消失了。盒子又變回了一個金屬球。

阿木汗已經無需再多言,也不知道自已還能說什麼,只沉浸在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裡。他看了眼阿狸,見阿狸十分好奇的問紫霄拿來這個盒子把玩,紫霄非常隨便的就給了她,就像隨便給別人一件不值錢的玩意兒。

阿狸對著盒子左看看,右看看,單手向天空拋了拋,又接回到手裡,像是掂了掂這個金屬球的份量。又學著紫霄的操作把盒子上的藍光按了出來,一隻手穿過去,果然藍光沒有變出一個方形。只好又訕訕的把藍光關上。意猶未盡的把盒子還給了紫霄。

阿木汗在阿狸拋盒子的時候只覺得自已緊張的冷汗涔涔——不知道這要是摔在了地上,會是何後果?好在也沒有摔。

阿木汗覺得自已可以告辭了。此時對紫霄已經絲毫不敢怠慢,拱了拱手,拘了禮說:“我下山去了。請紫霄道長照顧好這位姑娘。十五日後,我們在沛國等你的訊息。”

等阿木汗一離開霄雲殿,紫霄就對阿狸說,“我有東西要給你看,你跟我來!”

阿狸本就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想著紫霄前面給她們展示的這樣神器如此有趣,不知道現在要給她看的東西又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驚喜,興高采烈的跟著紫霄來到一處後殿。

走進這處後殿,才發現這裡只是空空蕩蕩的一處殿宇,裡面除了幾根柱子,什麼都沒有。唯一的不同只是這裡的地板居然不是青石,而是金屬的。

阿狸顯得有些失望,紫霄像是猜到她心思,微笑和藹的對她說,“還沒到。別急!”,只見他按照不同的順序,在每個柱子上都拍了一遍——原來這石柱上有機關。

機關啟動,這些石柱就像那個金屬球一樣從地面處射出幾條藍光的射線,彼此交織,在幾根柱子的中間形成一張光網,紫霄站進去,這光網上下移動了一圈就消失了。隨著幾聲嘎啦啦的聲響,地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運動,讓阿狸覺得自已腳下的地板都微微的在震。紫霄拉著阿狸站到一旁,不一會兒,就在自已的腳下,聲響更近了,突然地板就好像升起來了,變成一個長長方方的立體的鐵塊,鐵塊中間有一條縫,這條縫突然間向兩邊開啟,居然是兩道門,阿狸這才發現這巨大的鐵盒子中間是中空的。

她滿臉驚奇的看了看紫霄,紫霄微微笑著示意她走到鐵盒子裡面去。阿狸新奇的走進去,這摸摸,那看看。紫霄也跟著進來,鐵盒子的門關上了,阿狸只覺得有一種極速下墜的力量,讓她的身體彷彿要騰空而起,但低頭看看雙腳,卻還穩穩的“粘”在地板上。

片刻的功夫,彷彿是已經到了該到的位置。阿狸和紫霄一起走出鐵盒子,阿狸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地底的熔漿吐著無數火舌,像一條火紅色的巨龍一樣在腳下游動。

阿狸走在這熔漿的上方,看見承託自已的,是用一種透明的物料,懸空架起的一座圓形全封閉式的橋。熔漿和她之間,好像只有這麼薄薄的一層,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熱。

她的雙腳不自覺的發抖——可能是看到腳下的熔岩有點害怕,也可能是真有點擔心這“路”這麼不結實的樣子,會不會突然就斷裂了。

紫霄見到她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鼓勵道:“別怕。這玩意兒能載千斤。你放心的往前走就好了。”

阿狸望了望從容不迫走在前面的紫霄,也給自已壯了壯膽,大步往前走了幾步,發現確實沒什麼意外,遂快步流星起來。

兩人沿著橋走了一陣,停在一處門前。紫霄就不再向前走了。他轉身對阿狸說:“你自已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你進去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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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原本正沉浸在各種新奇裡,但此刻看到紫霄的表情,眼底有些說不上來的哀慼,隱約覺得門後大概不是什麼好的東西。可好奇心驅使著她開啟了這扇門——阿狸只覺得自已瞬間滿眼都是光,拼命眨了眨眼睛,還是走進了光裡。

紫霄在外面默默的等待,看著腳下吞吐著火信子的滾滾熔漿,似乎能吞噬這世間的一切。它如此雄偉壯麗,卻往往預示著災難兇險,不覺心中凜然。

不知過了多久,阿狸從門裡走了出來。她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眼神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稚氣與天真,只有一種堅毅又悲傷的神色——她的外貌沒有變化,心態卻好像突然老了幾千歲。

此刻有一種特別的靜謐,紫霄和阿狸似乎都不願意說話。兩個人默默無語的依原路返回了大殿。此時,紫霄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你可都明白也知曉了?”

阿狸點點頭。

紫霄繼續問,“你怎麼選擇?”

阿狸悽然的說,“我想我並沒有其它的選擇。”

紫霄繼續說,“其實你可以有一萬種選擇。”

阿狸卻搖搖頭,“如果我醒來後沒有遇到任何人,更沒有遇到他,那我也許確實可以有一萬種選擇。可惜沒有如果,既然已經遇到了,我就只剩一種選擇了。”。

她突然又伸出手,摸摸紫霄的頭,帶了些慈愛的笑容道:“更何況,也不僅僅是他,我也還有許多其它的牽掛。”

紫霄臉上也多了一絲溫情,但這溫情一閃即逝,他隨即正色道:“那麼別耽誤時間了。這邊一日,那邊一年,你趕緊去吧。”

阿狸問紫霄:“你知道去和回來的方法?”

紫霄指一指阿狸的手腕說,“你這鐲子上面的這個金墜子你看到了吧?”

阿狸點點頭。

“你把鐲子拿下來丟擲去試試。”

阿狸把整個鐲子都摘下來,向外一拋,這鐲子卻停在了半空,不僅沒有落在地上,鐲子下面的金墜子還發出些聲響,纏絲的結構迅速變化,從橢圓形變做方形,又變成三角形,然後從這三角形處散出一片光波,這光波迅速就鋪滿了整個大殿,但只有那麼幾秒的功夫,這光波就看不見了。

紫霄說:“這光波還在,你走進去看看。”

阿狸走到大殿中央,感覺到身體上上下下從頭到腳都被一種輕微的震動包裹,但肉眼卻看不見。

“只要你能以一定初始速度穿過這光波,你就能到達任何你想要到達的時間。你到達後,這鐲子自然會回到你手上。但這種穿梭無論是對能量還是身體的耗損都極大。你身上的這件衣服不僅能防水火兵刃,還能在穿梭時緩解對你身體的耗損。現在這墜子裡的能量還剩多少我也不十分確定,但恐怕也不會超過三次。”

阿狸消化了一下紫霄的話,問:“這一定的初始速度是要有多快?”

紫霄說:“恐怕以現在的文明,沒有什麼工具能達到這樣的速度。”

阿狸仔細想了想,突然像是想到了,問紫霄:“那如果是自由落體呢?”

紫霄顯然明白“自由落體”是什麼意思,回答道:“這個速度應該是可以的!”

阿狸點點頭,“到達那個時間後降落的地點會在哪裡?”

紫霄說,“這個裝置是透過讀取你的腦電波來控制的,無論是鐲子的位置,還是穿越的時間地點,只要你腦子裡一直想著,就都可以到達。但如果你自已也不確定,那麼你可能會落在任意一處。如果是那樣,我只能說,冥冥中自有天意。”,頓了一頓,他又提醒,“不過我既然答應了他半月後將你送回沛國,等到時機到的時候,你可以決定是自已透過裝置直接過去,還是回到天機閣,我也可以送你回去。”

阿狸試了試用意念控制鐲子的飛行位置,確像紫霄說的不錯,她點點頭說,“我會隨機應變的。”

說完,她終於不再有其它問題了。她起身抱了一下紫霄,對他說,“保重!再會。”

阿狸帶著一種決然的神情走出了霄雲殿。在殿外的後山處,尋了一處峭壁,把鐲子摘下來,往下面深處用力一丟,腦子裡想象著這鐲子飛下山崖千萬仞,等了幾秒鐘,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了茫茫雲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