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萊對阿比里斯汗王說:“如果汗王允許,我一定可以找到白澤鹿神。我想……以後先不回到星族了,我願意一生追隨侍奉神明,請哥哥應允我離開去追隨鹿神!”阿比里斯汗王猶豫了一下,但很快便應允了。畢竟白澤鹿神對星族的恩深似海,不僅搭救過自已和兩個弟弟的性命,更是在熱病氾濫的時候慷慨賜藥,最後說她解救了星族一族,也毫不誇張。阿布萊一得到哥哥的允許,就開心的去做遠行的準備了。他找到一件白澤鹿神留在星族的衣服打包在包袱裡,讓它的塔茲黑犬聞了聞,又畫出一幅森格的圖樣,給他阿納金雕看了看。最後騎上他的天馬,在聖湖一帶,每天尋找白澤鹿神的下落。蒼天不負有心人,終於片刻前,金雕和獵犬都發現了白澤鹿神和森格的蹤跡。他這才拍馬追趕,找到了鹿神……
阿狸聽他講到這裡,才注意到天上有一隻巨大的鷹在盤旋,而阿布萊胳膊下面架著一個“丫”字形的木棍,應當是用來架鷹的。
果然這時,阿布萊向著天空發出一聲很獨特的呼喊聲,這金雕飛下來,直接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獎勵了它一塊肉,隨即給它帶上“托馬哈”(注:遮蔽獵鷹視線用的牛皮眼罩),雕便老實了下來。
阿狸對訓鷹並不瞭解,但她身邊的四個怯薛卻吃了一驚。
金雕原本就比一般的鷹隼體型要大也更為威猛,是草原上名副其實的天空之王。所以在草原上,看到金雕抓捕狐狸,撲殺野狼,甚至搏擊體型稍小的熊都是司空見慣的。
阿布萊的這隻金雕又比一般金雕大了兩圈。不僅如此,一般的訓鷹人,會用熟牛皮製作厚手套,這樣手臂才不至於被鷹抓傷。可阿布萊捨棄了厚手套,直接就讓金雕停在了自已胳膊上,這對他和對金雕來說,要求都會很高。
怯薛和兵士們都在集中精神觀賞這金雕,阿布萊的注意力卻全部都在阿狸身上,他急切的表達自已:“白澤鹿神,我已經稟明瞭哥哥阿比里斯汗王,此生此世都要追隨侍奉在你左右。請你准許!”
阿狸此時皺起了眉頭——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這一場景她從來沒有能在天機閣中看到和預知過……好像自從進了星艦,遇到過泰浩、鳳麗熙,又把森格帶上陸地以後,曾經她從天機閣裡得到的啟示不那麼全面和準確了……
一種說不上來的混亂的感覺在心頭盤繞,憑著一種直覺,她回答阿布萊:“不行!我此去要離開辛國了。你沒有必要為了追隨我就離開故土。”
阿布萊卻一派無所畏懼,什麼也不擔心的模樣,“鹿神不必擔心這件事情!無論你要去哪裡,我都會跟去。即使你不贊同,我也不會放棄的。”
阿狸看著他熱情,天真,又十分執著的眼神,做起十分的努力,希望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如果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是什麼白澤鹿神,而就是一個普通人,我現在要去沛國,我的名字叫南宮酈呢?”
阿布萊面對阿狸吐露的這一連串的“真相”,撓了撓頭——她不是神明這事他倒是真沒有仔細琢磨過……他迅速想了想,很快就有了決定。再一次露出他那天真而無畏的神情,他對阿狸說:“不論你是白澤鹿神還是南宮酈,不論你是天神還是普通人,不論你是沛國人還是辛國人,我反正要追隨的就是你!”
阿狸見勸不了阿布萊,也沒有辦法。只能下令先繼續往前走了。只希望他自已有一天能後悔放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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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比來時的慢長。冬雪讓整個世界變得純潔靜謐。
這一路行來,合不勒汗王沒有出現過。他的人雖然不在,可行進途中處處都能感受到他所做的各種精心的準備和安排。隊伍行進的路線由怯薛們商定,阿狸一點也不用操心。但無論阿狸走到哪裡,都能遇到冬營盤冬牧場,在這些營盤牧場裡,阿狸和她的隊伍,接受著和領主一樣的待遇,人們穿著自已最好的衣袍,戴上彩色的帽子,載歌載舞的步出村口,並用他們的最高禮儀,進奉奶茶奶酒和哈達來迎接他們尊貴的客人。
阿布萊一直沒有離開,緊緊跟著隊伍。偶爾阿狸看他一眼的時候,他月亮一樣白淨的臉上就泛起一片紅暈。他掩飾羞澀的方式是快馬加鞭,縱馬跑到整個隊伍最前面去,形成一幅獨特的風景——他穿著白色錦緞的袍子,帶著白色狐裘的帽子,在一片白雪皚皚的大地上,揚鞭催趕胯下栗色的駿馬。駿馬疾如閃電,但比馬更快的是他頭頂上飛過的棕色的雄鷹,黑色的獵犬也如流星趕月,飛馳之中,一馬一犬在雪地上揚起無數白色的雪沙。
幾個怯薛和阿布萊相談甚歡,迅速就混熟了。他們彼此交流訓鷹訓犬的心得,顯然四個怯薛從阿布萊這裡得到很多寶貴的經驗,阿布萊則從怯薛那裡得到很多途中的照拂。阿布萊也十分大方,最後把自已身上帶著的金銀都贈予了幾名怯薛,前一段時間還彼此征伐的兩族間的嫌隙,突然間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樣。
也許是因為要不停在冬日裡尋找合適的營盤位置才能駐紮,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
等終於能看見大皓山脈那道傳說中天神用神斧劈出的豁口寬谷的時候,湖泊河流都有了冰消雪融的跡象。
草木萌發,生機勃勃,草原會逐漸的返青,動物們也會從漫長的冬眠中醒來。阿狸真想多留一段日子,領略下這裡的春天是什麼樣子?可惜,卻沒有那麼多時間了。怯薛一早算好了天數,在隊伍還沒有到達大皓山脈的時候就派人渡過隆達海,去給沛國送了信兒。等到把酈公主送到海邊,應該就能見到來迎接酈公主的沛國隊伍了。
果然,一靠近海岸,遠遠就看見一支船隊,高大的樓船各個披紅掛綵。沛國恨不多派出一整支軍隊迎接。
一個阿狸十分熟悉的身影正在碼頭處來回踱步,翹首張望——他可是提早了好多天就已經在岸邊等候了。阿狸老遠就把他認出來了——是宗穆!這倒是個意外的驚喜。這路上應該不會太無聊。
宗穆卻沒認出酈公主。他看見一個身形和酈公主十分相似,但面目十分醜陋的女子,騎著一隻巨大的怪獸而來,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還在用眼睛使勁兒向後面找尋她的身影。卻見女子從怪獸身上翻下來,走到宗穆跟前,伸手從臉一側一摸一揭,面具被撕下,宗穆才驚詫著,趕緊給阿狸行了個禮。
兩邊的人馬簡短寒暄了幾句,阿狸感謝了怯薛和兵士們一直以來的保衛,便彼此告別,目送著他們返回到寬谷裡去了。
沒有了那麼多辛國的官兵在側,宗穆這時候覺得自已終於可以不用端著架著了。
他趕緊上前,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的將她查檢了一遍,“我的酈公主娘娘哎!總算是找著您了!您可不知道啊!歷王派了多少隊人馬,在辛國境內到處找您!您怎麼就這麼失蹤了呢!一失蹤還就失蹤了好幾年!您……您快讓我看看,您還全須全尾兒呢吧!”
阿狸輕快地笑了一聲,對宗穆說:“你放心!我挺好的。”
“您沒事兒怎麼也沒給我們報個信兒呢?這幾年的時間,您到底在哪啊?”
阿狸真的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不僅對宗穆,之後更是無法對歷王和盤托出。她選擇了沉默。
宗穆倒不執著於這個答案,只見宗穆微微彎腰,做出一個恭請阿狸上船的姿勢道:“酈公主娘娘,咱們趕緊上船走吧。歷王還等著呢!”
阿狸卻不理宗穆,奉勸自已身旁,沒有跟剛才的兵衛們一起離開的阿布萊道:“你送到這裡,也可以了。還是趕緊回星族去吧!”
阿布萊斬釘截鐵,鏗鏘有力的說:“我既然已經決定追隨鹿神,那麼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此時離開的。如果鹿神今日不讓我上船,我遊也是要游到沛國去的!”
宗穆自然早就看到酈公主身邊站著這麼一個人了。看他相貌,應該就是辛國人,以為他也只是來送行的——怎麼聽這意思?他還要跟著他們回沛國去?他管酈公主叫“魯申”,這又是哪一齣啊?
宗穆此時十分不明所以,自以為小聲的問阿狸:“酈公主,這……這怎麼回事?這個男子是誰啊?他怎麼叫你魯申呢?這魯申是個什麼玩意兒?”
阿狸只覺得這事千頭萬緒,一兩句根本和宗穆解釋不清。
阿布萊卻已經聽到了宗穆的話,大聲的自我介紹道:“我是辛國星族阿比里斯汗王的親弟弟。酈公主是我們辛國三族的白澤鹿神,她救了我和我哥哥們的命,又撲滅了瘟疫,解救我們三族無數的人。我要報答她的恩情,所以我以後就是她的護衛了。”
一說到白澤鹿神,宗穆倒是想起來了。前一陣子,他們遠在沛國也聽聞了辛國白澤鹿神的大名。沒想到這鹿神就是酈公主娘娘啊!不是傳說從天而降嗎?這明顯誇張了!分明就是我們歷王帶過去的嘛!
阿狸想了半天還能怎麼勸阿布萊?可就是想不出更多的理由了,最後只好強硬起態度,直截了當的說:“我不會讓你上船的!你走吧!”,說完轉身就跟著宗穆往樓船那裡去了。
森格也快步跟上來。宗穆一回頭,看到這巨獸也要上船。不得不又問阿狸:“這……這什麼野獸?也跟我們一起走嗎?”
阿狸這次倒是不囉嗦,十分肯定的對宗穆點點頭。
無錯書吧宗穆的使勁嚥下一口唾沫——這巨獸看上去可不太好惹啊!
宗穆、阿狸、森格一上了樓船,便有船伕和兵將將船起錨,揚帆啟程。
宗穆和阿狸走到船尾處,阿狸想最後眺望一下辛國,卻看見不遠處的岸邊,阿布萊撲通一下就跳進了海水裡,使勁向著他們的樓船游來。
阿狸趕緊讓宗穆停了船,把阿布萊從海里撈上來。水淋淋的阿布萊到了船上,已經被冰冷的海水激得嘴唇青紫,渾身哆嗦。
阿狸氣的說不出來話,張了半天嘴,終於吐出一句,“你……你不要命啦!”
阿布萊卻抖動著發紫的嘴唇,笑的很開心的樣子說:“我……說過,你要是……不讓我上船,我……就游到沛國去!我說到……做到!”
阿狸讓人把火盆端過來,放到他腳下,又吩咐侍女從寢閣裡拿出一條厚被褥將他裹住。
有了腳下的火盆和身上的被褥,阿布萊感覺好了一點。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繼續勸阿狸道:“你讓我跟隨你吧!現在春天還沒有完全到來,外面天寒地凍,我要是一個人一匹馬就這麼往回趕路,萬一找不到有人駐紮的地方,可能就要凍死在路上了……”
阿狸心裡暗自嘆氣。這阿布萊如此固執,看來趕是趕不走了。真非要讓他離開,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情……她隨即對宗穆說:“囑人把他的馬和黑犬也帶上船來吧。他和我們一起回去。”
宗穆領命而去,對著阿布萊十分不滿得使勁翻了翻眼睛。發現這小子壓根沒注意他。只裹著被子,烤著雙手,滿臉欣悅得望著阿狸——瘋子、無賴!
宗穆把犬和馬都帶上了船。但他真是沒有想到,不止是黑犬和慄馬,還有一隻大雕!雕倒不用他來帶了,人家自已能飛上來。一直以為只是來迎接酈公主一個人的,卻沒想到,她不僅多帶了一個陌生的異族男子,還又帶出一個動物園!
好在這船上不缺糧草!但好不容易不用再喂豹子了,如今,卻又要餵馬,喂犬,喂鷹,還得喂怪獸!宗穆不禁連連嘆氣,先不說這些家獸野獸吧!憑空出現一個男人,賴在公主身邊,以他對歷王的瞭解,這恐怕要出大事情……
酈公主啊!您自求多福吧!這披紅掛綵的您還沒看出來這是迎親的船隊嗎?恐怕您還不太瞭解歷王的脾氣。別看他平時不聲不響,不動聲色,他要是發起怒來,十個你們也頂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