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怎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想她在小院養傷近半個月,夫人竟是連一次都沒派人來探望過她,她莫名覺得有些慌。
青竹居被清歌把守得比天牢還密實,任何訊息要傳遞,都得經過她同意,莊嬤嬤自然不知自已讓小丫鬟傳出去的話都是經過她允許的,若是她不許,許氏壓根兒就不會知道。最近光是慕容承與許蘋的事就夠許氏煩的了,她確信許氏暫沒心思管賬冊的事,她就是故意給許氏添亂才放任訊息傳出去的。
清歌一踏進屋便捕捉到莊嬤嬤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安,弧度優美的唇微微一揚。“莊嬤嬤可有好一些?”
見到清歌,莊嬤嬤本想惡狠狠的瞪向她,卻強忍著怒氣,低聲問:“少夫人,老奴這腿都養了半個多月了,那些大夫卻治不好,是不是該換一個了?”
她明明養了快半個月的傷,卻感覺比一開始受傷還要嚴重,不僅動彈不得,雙腿甚至還有些麻,有時候她用力捶了捶,卻沒有任何的感覺,這讓她心頭有些慌。
尤其是她派出去通知夫人來接她的小丫鬟,每個都說已將訊息傳到,可夫人卻是遲遲不派人來,讓她心頭更加不安。
清歌看著她那無法動彈的雙腿,揚了揚眉,一臉訝異。“莊嬤嬤怎麼這麼問?大夫難道沒和你說,你這雙腿已經癱了,後半輩子恐怕得在床上度過了?”
癱了?這話讓莊嬤嬤心頭髮涼,有股不好的預感。“什麼叫癱了?大夫不是說只要老奴好好養傷,不亂挪動就不會有事?若不是如此,老奴怎麼可能會待在青竹居?”
她就是怕成為癱子才會忍辱負重,沒想到還是癱了,這怎麼可能!她不過是摔了一跤,怎麼可能變這麼嚴重……
莊嬤嬤驀地抬頭,看向清歌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尖喊,“你是故意的!”
她不是沒懷疑過自已的傷是清歌的手筆,可她是自已摔跤,當時也沒人在她身旁,她就是懷疑也覺得不可能,現在看見清歌的笑後,她才確定,這真是清歌設下的圈套。
清歌聞言,笑得更加甜美,語氣更是輕柔,說出的話卻讓莊嬤嬤如墜入寒潭。
“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比起她們主僕前世對她做的事,就是直接殺了莊嬤嬤也不為過,至於為何不殺?不是她善良,而是她知道,沒了雙腿比要了她的命更讓她痛苦。
莊嬤嬤的丈夫是個賭徒兼酒鬼,看在她是許氏的心腹又時常拿賞錢回來的份上,對她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可要是他知道她癱了雙腿,不僅以後不能在許氏身旁當差,還得讓他替她把屎把尿時,還會像以往那樣對她百依百順嗎?
她從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前世受的苦,她會一筆一筆、一個一個討回來,莊嬤嬤便是其中一個。
莊嬤嬤看著眼前看似柔弱的清歌,突然意識到,她與許氏都小看了這年紀輕輕的少夫人,對方壓根就不像那無害的外表,而是像一朵索命的曼陀羅,美,卻也致命。
“你究竟想做什麼?”
莊嬤嬤有些怕了,看著眼前甜美可人的清歌,不由自主感到有些畏縮。
“說出這些年來許氏貪墨了多少,對我相公前幾任未婚妻都做過什麼事……只要是有關許氏的事,我都要知道。”清歌靜靜的看著她,沉聲道。
莊嬤嬤卻不似她那般平靜,一顆心差點沒跳出胸口。“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無錯書吧她是許氏的心腹,自然知道對方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她能說嗎?要是說了,許氏肯定不會饒了她。
清歌早知她不會這麼容易坦白。“莊嬤嬤難道不怕我拿你的家人開刀?”
莊嬤嬤本來很忐忑,不知清歌會怎麼對付她,一聽清歌竟是用這事要脅她,反而鬆了口氣。“要殺要剛隨你便,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莊嬤嬤能在許氏身旁一待二十餘年,一方面是她對許氏確實忠心,另一方面也是她夠聰明,她很清楚,只有不說她才有活命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是個孤兒,連她都不知道自已的家人在哪兒了,還怕清歌開刀?至於她那個好吃懶做的丈夫,雖然有些不捨,可比起自已的命,她也只能舍了。
可惜她聰明是聰明,卻沒想到清歌捏著她的七寸。
“據說莊嬤嬤沒有孩子,是因為年少時不小心傷了身子才會一直無法有孕,難道不想認個養子將來好送終?”清歌突地問。
這話問得突然,讓莊嬤嬤有些警惕。“少夫人怎麼突然管起老奴的家事?老奴不過是個下人,不值得少夫人這般操心。”
“正因為莊嬤嬤是母親身旁的老人,我才更應該操心,你可是因為來我這送賬冊才會受傷,現在更是成了半癱,下半輩子得一直躺著,若是不替你找個養子照顧餘生,豈不是讓人覺得我太無情?”
清歌笑著道:“正好我這有個人選,就住在城東青柳巷裡,也是巧了,正好姓莊,叫莊長論,是個孤兒。我瞧他長得一表人才,與莊嬤嬤你眉眼之間有些相似,年紀也正好,你真不考慮認個養子?”
莊嬤嬤光是聽見城東青柳巷幾個字,臉色就變了,再聽見清歌口中的人選名字,臉色更是變得蒼白。
更是變得蒼白。
這、這怎麼可能,她是怎麼查到的?
她在被賣進許府之前曾被人牙子欺侮,因此產下一子,還因難產差點送命,後來雖沒死成,卻是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正因如此,她捨不得這剛生下的孩子,因為他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
大戶人家可不會用生養過孩子的丫鬟,於是她隱瞞身份,將孩子交給同鄉,每個月送銀兩出來,讓對方幫忙扶養。
這一養就是十多年,兒子已是十八歲了,她攢了錢讓他進私塾讀書,他也爭氣,學問不錯,前陣子才剛考上秀才,只要她好好培養,將來就是當官都不成問題。
雖說她為奴的身份使得兒子不能記在她名下,但只要兒子有出息,這點犧牲算得了什麼?
兒子就是她的命,是她的底線,可如今卻被少夫人給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