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湊巧,便必定不是巧合。
菀笙垂首想了想,悄聲問空山,“二爺可出現在跑馬場左近?”
空山搖頭,“未曾見。”
菀笙便又伸手喚瑾兒,仔細問:“今兒你可去跑馬場了?今兒有騎馬的課程麼,是師父帶著去的麼?”
“丹木有沒有主動挑釁你,要你去與他比試騎馬?”
瑾兒便搖頭,“今兒不是練騎馬的日子,兒子也沒去跑馬場。”
“今早與他遇見,他倒是有所挑釁。只是兒子是兄長,且他原來是客,兒子便未曾與他一般見識。”
菀笙這才鬆了口氣,“你做得好。”
因拍著瑾兒的手囑咐,“從今兒起,但凡有拿槍弄棒、騎馬射箭的課,你都務必要提前來回了我再去。”
“又或者平時玩鬧,丹木那孩子要與你比試,你也不要理他。他若使蠻,你立即報予師父。”
瑾兒黑瞳一轉便懂了菀笙的心意,瑾兒認真答:“兒子謹記母親教誨,母親儘管放心。”
菀笙又問珠兒,在老太太那邊可好。
珠兒雖嘴上說一切都好,但是眼角眉梢掛著的神情卻都卻傾訴著“想回來”。
兩個孩子雖未明說,可話裡話外都有些不理解,為何爹爹一回來,母親就要讓他們兩個都搬出去。
珠兒甚至紅著臉,趴在菀笙耳邊問:“……是像丫頭僕婦們所說,母親從今後要與父親同起同臥了,就不便看顧孩兒們了是麼?”
菀笙臉上也一紅,“她們竟跟你嚼這樣的舌根子!看我捉住不打斷她們的腿!”
對於兩個孩子可能遭遇的險境,菀笙不忍心直接明說。
孩子還是孩子,她希望在孩子們的心底,依舊留有一個光明的天地。
她便尋了迂迴的理由安撫他們。
菀笙笑著刮珠兒鼻尖兒:“你現在大了,我也不妨告訴你,你母親當年便給你定了親。你的小女婿兒啊不是旁人,就是老太太母家的侄孫兒。”
“叫你跟著老太太居住,為的便是叫你能多瞭解老太太母家的情形。畢竟老太太母家可是南屏郡王府,人家的規矩,可不是咱們侯府能比的去。你便可以早早跟著老太太學著些兒。”
“再者,你那未來小女婿的脾氣秉性,也唯有老太太才最瞭解不是?”
因寧國公家是宗室公,寧國公的生母端懿老太妃當年還曾經撫養過當今聖上,所以聖上給了特恩,叫寧國公家的孫女、外孫女都可豁免了選秀。
而世子爺被扣押七年,生死不明,小姐不能不為一雙兒女的未來早做打算。
只是,瑾兒因是永安侯府的嫡長孫,來日必定要承繼永安侯的爵號,以後的婚配都需上奏朝廷,求聖上親自指婚,故此不宜私下草率決定。
於是小姐這便先替珠兒定下了婚事。
女要高嫁,更兼最好親上加親,珠兒這便許給了老太太母家的小王孫。
珠兒便紅了臉,“……我才不要出嫁。”
“管什麼郡王府,我都不稀罕。我想留在家裡,一輩子陪著母親就好。”
菀笙輕笑,捏她鼻尖兒,“傻瓜。母家就算再好,等你長大了,那便也不再是你自己的家了。”
“還是應該有自己的家。等你成了婚,你就是家中主母,可以當家理事。後宅的家事都自己來決斷,豈不比將自己的命運依附給旁人更好?”
珠兒認真想了想,“那母親現在能嗎?”
菀笙垂眸淺笑。
“暫時還不能完全做到。因為家中還有長幼之序,我也還要聽太太、老太太的呀。掌家這件事啊,不能一蹴而就,路要一步一步走。”
“但只要你心下清楚,百折不回,那便終究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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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近晌午,瑾兒珠兒想留在菀笙這邊歇晌。
菀笙狠心拒絕了。
若留一日,便有後面的三日、五日。倒不如不開這個口子。
她親自送他們到門口,目送他們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剛轉身要回自己院子,卻又見韓嬤嬤帶了兩個婆子走過來,眉眼間堆了些神秘兮兮的笑容。
菀笙便先打招呼,“太太可歇下了?我正想著過去侍奉太太歇晌。”
韓嬤嬤忙笑道,“奶奶孝心,太太都是明白的。只是今兒個不同往日,奶奶身子怕是也不爽利。”
“太太特地吩咐了老奴,說叫奶奶這幾日內都不必過去站規矩了,好好兒歇歇身子才是正經。”
韓嬤嬤的話說得委婉,可是菀笙卻也聽懂了。
對於女人們來說,女子圓房畢竟是個大陣仗,身子疼痛疲累都是難免的。
而韓嬤嬤跟著太太去而又返,這是才想起來該給她驗紅來的。
菀笙便向沈夫人院子的方向,遙遙一禮,“謝太太體恤。”
韓嬤嬤等她起身,便笑著更湊近兩步,“太太賞下了新被褥床帳,叫老奴親手來伺候奶奶一回。”
菀笙便也會意,向裡頭請韓嬤嬤並幾個婆子。
韓嬤嬤自不客氣,帶著幾個婆子直奔後臥。
實則早上菀笙和沈漱石起身後,空山都已經將床帳收拾齊整,可是韓嬤嬤並那幾個婆子還是上前去,將所有被褥枕頭的都又重新抖落開。
不期然,那染了紅的絹帕,還有床褥上好幾點落花,一一映入韓嬤嬤和婆子們的眼。
婆子們如同見了什麼瑰寶似的,興沖沖動手將那些絹帕、褥單的歸攏起來,抱在懷裡。
不但不嫌髒,竟還都如獲至寶般喜笑顏開。
菀笙一見便紅了臉。
韓嬤嬤卻笑著過來行禮,“老奴給奶奶道喜了。奶奶好好兒養著身子,指不定來年啊,咱們侯府就又多了哥兒姐兒去呢。”
正說著話,外頭忽然“騰騰”的腳步聲。
隨著那腳步聲,傳來蓮動聲嘶力竭的喊聲:“二爺,你倒是慢點啊。你好歹等我通傳一聲再進來!”
“現下世子爺回來了,奶奶的臥房哪是你想進就進的了?”
蓮動還沒追上來,沈漱玉已經站在了菀笙面前。
他眯眼先盯著韓嬤嬤和那幾個婆子手裡的被褥床帳。
他便火了,“你們幾個不長眼的老貨,打秋風竟然打到她房裡來了!”
“素日裡,太太虧待了你們不成?你們仗著太太的名聲到別處打秋風就也罷了,今日連她也敢欺負,你們這是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