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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斷手

沈夫人這般說,金袖登時就不愛聽了。

“誰說我西涼就是蠻荒之地了?我西涼的京都、城鎮,同樣繁華似錦,一點都不比你大越差!”

沈夫人沒想到金袖竟這麼當著眾人的面頂撞她,氣得捂住胸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菀笙蹙眉,“郡主慎言。”

“郡主身份尊貴不假,但郡主只是西涼的郡主,並不是我大越的郡主。”

“我大越子民敬你一聲郡主,那是因為大越素重禮數;可若郡主不能做到同樣以禮相待,那郡主這名號在大越便失去了意義。”

“更何況,西涼與我大越多年為敵。柳太傅、世子爺都曾被你西涼扣押多年為質!從家從國,郡主都是我們的仇敵!”

“仇敵又如何?”金袖便一眯眼,“你又敢將我怎樣?”

“郡主已然身在大越,隨時隨地皆可遇布衣之怒,血濺三尺耳!”菀笙淡淡抬眸,“我奉勸郡主:若想保命,謹言、慎行。”

菀笙示意空山端椅子過來,她親自扶著沈夫人坐了。

“尤其如今是在自家中,關起門來郡主便也只是太太的兒媳婦。哪裡有兒媳婦這般粗聲大嗓頂撞婆母的道理?”

“此為不孝,可向官衙報忤逆之罪,輕則杖刑,重則凌遲!郡主,還不跪下,向太太賠罪?”

“跪下?賠罪?” 金袖傲慢地盯著菀笙冷笑,“杖刑,凌遲?陪嫁丫頭,你睜大了眼睛好好看清楚,你這是在嚇唬誰?!”

“關起門來又怎樣?你以為關起門來,你就真是正室,你就可以隨便排揎我了?”

“我忤逆了又如何?我看你們大越上上下下,有哪個敢動我半根寒毛!”

“我告訴你:不管是你們大越,還是我們西涼,家宅私禮總大不過君臣之禮去!我是郡主,便是君;而你們全都是臣民!婆母又怎樣,也一樣是民,也要向我行禮!”

沈漱石也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扯住金袖。

“夠了!”

金袖不耐煩地甩開沈漱石。

“我哪裡說錯?我堂堂西涼郡主,金枝玉葉。可是你看看她們,一個在我面前擺正室的架子,一個自以為當真是我婆母。”

“可其實,她們不過一個是陪嫁丫頭,一個是你父親的續絃罷了。她們都是沐猴而冠,我憑什麼要紆尊降貴,聽她們的?”

就在此時,外面跑進一個西涼裝束的小廝來。因跑得甚急,一步便趟在門檻上,摔得連滾帶爬。

“郡主,大事不好了。小公子他,他摔斷手了!”

“你說什麼?”金袖立時便顧不得再與菀笙爭執,上前一把拎住那小廝的衣領子,“丹木他做什麼去了?怎麼會好端端摔斷了手?”

那小廝嚇得臉色發白,“小公子騎馬去了,結果那馬不知怎的突然受驚,小公子一個措手不及,這便從馬上栽了下來……”

菀笙心下不由一動,悄聲吩咐身邊的空山,“叫小廝悄悄兒地去瞧瞧,那孩子摔斷的是哪隻手?”

空山便也立即會意,“我這就去。”

金袖目露寒光,“丹木他從出生就在馬背上,他不會走路時已經先學會了騎馬。他怎麼會從馬上掉下來?”

金袖急怒攻心,四下看看,抓起奪寶格上的秘色瓷瓶,就要往地下摔。

沈漱石上前攔住,從她手中搶下瓷瓶,柔聲勸慰:“不是說那馬驚了麼……”

金袖立時像想到了什麼,劈手一把攥住了沈漱石的手臂。

“對啊,那馬怎會平白無故受驚?必定是有人故意暗害咱們的兒子!”

沈漱石額角登時汗下。

旁人以為是沈漱石後怕,或者是金袖手重。只有菀笙知道,金袖那一把攥住的,恰是沈漱石之前刺血的那個傷口所在。

菀笙就不能坐視不管。她上前不動聲色將沈漱石拉開。

“現時還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郡主,你難道不應該先去看看丹木麼?孩兒受傷,最需要的是孃親溫柔的陪伴。”

金袖卻反倒盯住菀笙冷笑,“我兒昨日打了你一拳頭,怎地今日就摔斷手了?怎地會如此巧?”

菀笙淡淡抬眸,“郡主這話說的奇怪。難不成,是我讓丹木去騎馬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我讓他去,他就當真肯聽我的話麼?”

菀笙眼底淺淺浮起譏誚,“怎麼,昨日在祠堂罰了那一個時辰的跪,叫他終於肯認我這個母親了?”

金袖登時大受刺激:“你做夢!”

菀笙眸色微涼,“既如此,郡主又為何冤賴於我?”

菀笙說著轉頭看一眼地上跪著的小廝,“看他的裝束,他分明是郡主你從西涼帶來的人吧。在這侯府裡,你帶來的人只肯聽命於你,連世子爺都使喚不動。”

“那郡主只管去問你自己的人好了。他們是怎麼看顧你的兒子的!”

金袖被菀笙反詰得啞口無言,臉上掛不住,便要踹那西涼小廝來洩憤。

不過她旋即又想到一個理由,這便半空裡停了腳,“我只問你,那馬是侯府的吧?是誰叫丹木騎那匹馬的?”

那小廝登時又是滿臉為難,半晌才囁嚅著說,“……奴才們哪裡敢叫小公子騎他們的馬。小公子騎的,是他自己的馬。”

外頭,不知道是誰的丫頭,一時沒忍住,竟“撲哧兒”笑出了聲。

金袖登時掛不住了臉,作勢就要出去抓人。

還是沈漱石伸手一把抱住了她,“金袖,去看孩子要緊!”

吵到最後,終究是以沈漱石將金袖連哄帶拽地帶離作為結局。

沈夫人氣得心口痛,指了金袖的背影半晌,卻也終究還是忌憚著她是西涼郡主,沒有罵出聲來。

柳月蟬和香冬則眼睜睜看著沈漱石這般對金袖,兩個人無話可說,先後黯然告退而去。

唯有菀笙平靜走回前廳,吩咐一聲,“口乾舌燥了,再重新沏一壺茶來吧。”

新雨便笑,“奶奶今日對那郡主當真苦口婆心。只可惜,她聽不進人勸。”

蓮動又換了一套茶盅上來,咬著牙道,“她不但聽不進奶奶的勸,她反倒還狗咬呂洞賓,事事處處想找奶奶的錯處,趁機咬上一口呢!”

“依我看啊,她那兒子突然摔斷了手,那就是老天爺用她兒子來懲罰她呢!”

新雨將茶重新端上來,空山領著瑾兒和珠兒也來了。

兩個孩子給菀笙行禮,空山便湊到菀笙耳邊,低聲說:“打聽著了,正是摔斷了右手腕子。”

菀笙挑眉。

——正是昨兒丹木打她所用的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