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雁函對嫌疑人的描述十分到位，警局那邊的畫像師很快就出了嫌疑人畫像，趙央看著有些技癢，不禁在旁邊指指點點，十分煩人。

雖然開始了全院搜捕，但他們都清楚這回大機率是找不到人的，而且隨著真兇後續的認罪，這以投毒案嫌疑人為理由開始的通緝也要被撤下來。

“這個人我完全沒見過，不過我之前在超市工作，也可能給他拿錯了保險套尺寸他記恨我到現在吧。”

“你給你每一個客戶說自己的住址？”

“……我幽默一下，你幹什麼這麼較真？”

“可能是因為我不太幽默。”

盧青在旁邊聽著，默默打了個哈欠。

杜雁函還算有點老大風範，回頭稍稍關心了一下自己唯一的小弟：“困了就回去吧，之後還有得忙呢。”

關心了，但只有一點點，大半夜還要讓人回去，他感覺太陽都隨時可能升起來了。反正趙央現在是一點都不困。

盧青也不客氣：“那我就先去休息了，我就在隔壁休息室，有事叫我。”

不愧是VIP病房，還給家屬配休息室。難道是因為受害者基本都活不下來，所以監獄人滿為患，醫院床位卻不緊張？

不管是因為什麼，總之趙央拿出剛剛從畫像師那邊磨來的紙筆，迅速開始了自己的創作。

他作畫很快，一個溫柔可靠的醫生形象很快躍然紙上，任誰來看都會覺得其中飽含愛意，溫暖又陽光。

“你這是在做什麼？私下發布懸賞令的話黑道那邊恐怕要收些小費。”

“什麼懸賞令，不要說那些我們普通市民聽不懂的話，”趙央滿意的畫上最後一筆，“你手機先借我下。”

杜雁函這方面倒是大方，可見平日裡沒有不良瀏覽記錄，死前也不用爬起來把手機格式化。

“你的呢？”

“砸壞了，碎得鐵盆都換不了。”

“砸？”

“……不是，你不會以為我昨天去跳樓了吧？”

杜雁函沉默了，他預設了。

因為盧青已經離開，趙央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昨晚的遭遇。那從天而降的鋼管不知從何而來，也沒聽說哪家在裝修，但總之自己是被砸死了，臨死前還看見有人從高處掉下來，但不知道誰推的，反正正常人跳樓是跳不出那個姿勢。

“……那麼，那個兇手也很可能目睹了你死而復生的瞬間。”

趙央悚然一驚。

“第一次是槍擊，第二次是高空拋物，第三次大約是毒……顯然，那位護士小姐力氣很大並不在兇手的計劃當中，也許你早早就將她制服，然後因為就因為劇烈運動和緊張感到口渴想要喝水。”

說不在計劃之中是有些道理的。

畢竟那個假醫生進門的時機實在有些古怪，他的偽裝可能正有著暴露的風險，因此不得不前來觀察。

可是vip病房的結構很離譜，門口用衣櫃和牆隔開了一個細長的小空間，而病床靠著另一側，直接看是看不清發生什麼的，必須得走進來到衣櫃的盡頭才行。

他假扮了醫生，那在外面喊話詢問顯然會引起懷疑……

不過結果也沒差就是了，畢竟普通病房的大夫一般可不戴口罩。

“算了，管他目不目睹，我現在債多了不愁，等給你逮到那個模仿犯，我就離開再也不回來了，”趙央一邊說一邊在敲字，“好了，肯定會有好心人來幫忙的。”

“嗯？你做了什麼？”

“把畫像發到了表白牆和城市論壇，讓好心網友幫忙找找我的‘心上人’而已。這總不會還要給黑道交錢吧。”

杜雁函露出有些痴呆的表情。

在他這張冷得像冰箱裡端出來的臉上還有眼睛這麼大的時候，真讓人想拍下來群發給通訊錄聯絡人……

咳咳，不過算了，被包養的人要有被包養的自覺。

“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不必羨慕年輕人的創……”

『太晚了，你的眼前一片黑暗。』

杜雁函只覺得腦袋似乎被什麼卡住了一下。

趙央的病已經完全好了，他在醫院受到了驚嚇，堅持一個人在凌晨三點回家，他已經走了，就這樣穿著病號服……不，他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不對，他的衣服還沒清理乾淨，他沒有衣服穿，不對不對……

為什麼不送送他，為什麼讓有危險的人獨自離開，為什麼自己還在病房裡，為什麼那些檔案還沒收起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杜雁函甩了甩腦袋，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床鋪，臉上滿是深沉的冷硬。

他拿走床頭的塑膠果籃，與在椅子上休憩的清潔工對視。

他悄聲細語的問道：“請問315房間的病人去哪兒了，您看見他了嗎？”

“哦，那個小夥子，他剛從那邊下去了，應該是坐的電梯吧。”

“多謝。”

杜雁函來到電梯口，上下行的按鍵上指紋雜亂無章，他點選向下，顯示屏上的“8”默默閃動，變成“7”、“6”……

另一邊的電梯停在4樓。

沒有任何一個電梯此刻停在1層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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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央只記得在暈倒以前自己拼盡全力從口袋裡掏了一下，接著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此刻，他從出租屋的床上醒來，這回歸原始的房間裡沒有任何可以顯示時間的東西，他只能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排隊在健身器材那邊晃盪的老人們確定這依舊是很早的時間。

大概是早上六點。

三小時的強制睡眠讓他此刻精神百倍，但他一低頭，卻發現自己身上穿的居然是醫院的病號服，這衣服其實根本沒兜，但他真的虛空掏出來了床。

世界真奇妙。

……

…………

哈哈，出不了門咯。

他身上可是一件別的衣服都沒有，唯獨床還是完整的，床笠勉強可以把他整個人包在裡面。

他甚至沒有手機，不能點個跑腿。

啊對了，點的跑腿也有可能是個慣偷，然後發現他身無分文外無長物理智崩斷當場犯罪升級。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會兒，趙央發現自己可能具有嚴重的手機成癮症狀，他內心刺撓得躺都躺不穩。

雖然穿著病號服上街可能有被當成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危險，但是手機他必——

趙央狠狠用頭砸向枕頭。

他怎麼不把那張銀行卡收起來啊！哪怕是沒有兜，用嘴叼著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