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派出所通知他們第二天去領人,因為天色實在太晚,押送到總局反而有些危險。
通緝榜單上那個名為十字巷殺手的。那一頁已經被蓋上了紅色的印章,十字巷殺手的個人資訊也得以補完。
趙央在此之前沒有點進去過這種被抓捕的罪犯的詳情頁,因而驟然看見那如同故事會一般的講解還有些迷茫。
『十字巷殺手在幼年就因妒忌殺死自己兩個堂親弟弟,姑父對他的悉心管教被他當做無形的束縛,終於在那一天,他的束縛消失了……』
“在看這個啊,”杜雁函掰著自己咯吱作響的脖子湊過來,“哼,在這種胡編亂造的劇情裡都不敢寫究竟是誰殺了蔣成巖。”
“胡編亂造?這種事未經審訊會被人洩露出去已經有很大問題了吧!本來那些沒有經過文學加工的犯人都會有一幫腦子不知道怎麼長的支持者,在人人都會檢視的通緝榜單上這麼做,難道不是助長犯罪的風氣嗎?”
杜雁函點點頭:“沒錯哦。”
“那……算了,反正你也管不到是吧。”
“沒錯哦。”
媽的,還是得跑。
在這苟什麼啊,苟不住的,到處都是變態。
那邊盧青從審訊室出來,這回因為趙央算救了杜雁函一命的相關人,他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宣佈了結果。
“是楊曼的追求者,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了您的訊息,今天一直在那邊附近等著呢。”
不必問,趙央非常自覺的點開手機查了起來。
按道理來說,其實這種惡性罪犯除了真的非常有名以外,完全不該能從網上查到,可是這個世界到底不同。
楊曼(1985.6.9-2019.2.2),藤光市橘北區人,因拐賣婦女兒童、建設殺人網路、強迫下海等罪名被藤光市高階法院判處死刑緩刑三月執行,綽號藤北聖母。
趙央只是略略掃了一下,就對這個世界的人物百科歎為觀止。
一個罪犯,她的百科裡甚至有非常詳細的生平記載,用詞還是諸如“那一年炎熱的夏季到來以前最後的清爽時節,楊曼來到了這個世界”、“外表美豔的楊曼只要一個吻就能哄得那些男人們團團轉,他們絲毫不知道漂亮的玫瑰總是帶刺的”一類……
呸,噁心!
“原來如此,看來他也是堅信楊曼無罪的人之一。”
“可是杜哥,你今天要去圍堵成英的事兒不是臨時決定的嗎?甚至路線也是隨便選的,是因為聽到了槍聲才分頭行動的啊。”
杜雁函並不在意這點:“我們聲勢浩大,誰知道了都不奇怪。只能說對方可能是個很瞭解我的人。”
“杜哥,這幾天的案子都已經了結了,您可以休個假……”
“別!”趙央嚇得趕緊開口。
盧青看他又老大不順眼,心中暗恨怎麼今天幫忙的不是自己是這個傢伙:“杜哥這麼辛苦,休個假怎麼了?你不會也是那種看見醫生喝葡萄糖就要舉報的人吧?”
“我是那種聽見有人敗壞警員名聲就要拍影片發到網上的人。”
“你!”
“少說兩句,”杜雁函順了下盧青的毛,“我不會休假的。”
“杜哥,你別聽他的啊,您都多久沒休息過了,休個假怎麼了?”
趙央心裡呵呵。
在這種犯罪片裡當主角的警探還能有一活之力,但休假中的主角警探就不知道能不能活了,高低得有個兇手整個大活兒給人看。
杜雁函對盧青含糊其辭,點起根菸放在嘴裡:“我還沒到休假的時候。”
趙央嚇得立刻伸手去拍杜雁函後背,直把他煙都拍掉了。
“可不能這麼說啊!快呸掉!”
“……”
“你是不是根本沒有計算過影視劇裡的正義人士,說完這種話之後存活率有多低!”
盧青也擔心起來,也跟著遞了張紙過去,他還挺講衛生。
“快呸掉!”
杜雁函一整個無語住,只能衝著衛生紙呸了三口。
“行了,別鬧了時候不早了,趙先生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條路不讓機動車進。”
“那就只能恕不遠送了,希望以後還可以見到活著的你。”
趙央拿起盧青放在桌上的紙巾袋又抽了一張出來遞到杜雁函面前。
“呸呸呸。”
杜雁函乖巧的呸掉了這段詛咒。
遺憾的是他的心似乎不誠,詛咒被呸掉之後,依然發揮了應有的效力,或者說是這個城市的夜晚發揮了他應有的效力。
晚風輕柔的帶著暖意,如同溫水煮青蛙還蓋上了鍋蓋,每走一步都像在蒸桑拿。
三伏天還沒到,最熱的時候還沒有到來,你要挺住!你可以的!
“我之前真是看錯你了!你給我滾,滾!”
“小美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小麗她勾引我!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而已啊!”
一陣叫罵和玻璃摔碎的聲音從路邊的某戶亮著燈的人家傳出,趙央默默記下了地點,明天,我要看到這件事的全面報道!
接著往前走,卷閘門落下的動靜不僅大,還有迴響。任何撬老式卷閘門偷東西的賊都一定是老實人被逼急了吧!不然怎麼會做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瞧瞧瞧瞧,工具卡里了不說,還被二樓老闆砸了一花盆。
越走路燈越稀疏,一個女人穿著高開叉的紅色旗袍站在路邊,向每一個看向她大腿的男人男人要錢,一個躲在綠化帶裡的全黑哥們兒是她敢以此謀生的底氣。
走過這一段路,莫名其妙建起的老樓就在前方了,他家住在右手邊第三棟,只要平穩走過這一小段路程……
“媽,你瘋了!這裡可是六樓!”
“六樓怎麼了?你今天不把錢交出來,我這就從樓上跳下去!”
趙央趕緊往兩樓中間挪了挪,以防自己被老太太砸死,然而他剛挪好,就聽見隔壁樓頂傳來巨大的鐵管碰撞的聲音。
“叮叮噹噹,砰砰嗙嗙,嘩啦啦啦。”
趙央的第三天,死於一根從天而降的巨大鋼管,他彌留之際抬頭向上看,只依稀看見那邊樓頂一個人影正向他墜落,很典型的被推出來的姿態。
就差十米!
恨!
氣絕!
七月十五日早六點,趙央從空空如也的地板上醒來,面前虛虛浮起一行字。
『您沒有床可以休息,精力恢復減半』
『請為您的溫馨小家安裝上一張鬆軟舒適的床吧!』
他的確是頭疼欲裂。
之前比這死得還不痛快的時候都沒這麼頭疼過!
他張開眼,環顧著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間,片刻,一聲暴怒的男聲驚動了整個單元樓:
“他媽,我大衣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