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央檢查著屋子裡的慘狀。
不或許不應該稱之為檢查,應該稱之為尋找,尋找這房間裡究竟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昨天他死於鋼管,他是復活了,手機砸碎了可沒有復活的意思,怎麼也得再淘淘原主有沒有獨居還藏私房錢的習慣吧。
可惜沒有,一點沒有防範意識。
又或許說有防範意識,但也沒有用。
多損的賊呀,連他們家的桌布都給薅走了,這要他怎麼跟房東交代呀?
經過一番蒐證,趙央終於確認,他這個小出租屋裡還活著的只有三樣東西:水管、電線、馬桶。
放在衛生間裡的一整包衛生紙也全都被拿走了,自己用過的牙刷剃鬚刀全都不見了,搬走大衣櫃那位甚至沒給他留下一條內褲,一雙襪子……
藤光市!你這不是欺負地球人嗎!
這還巴巴的去給別人作證呢,誰來給我申冤呀?
而且找著找著他還發現自己家居然不止一個賊光顧過!拿著從衛生間下水管後面找到的紙條,趙央氣得簡直要立刻一拳打破天。
『天吶,朋友!你家裡也太慘了,賊不走空,雖然我也沒什麼可拿的,就只能是把你家掛畫摘了。哥哥好心提醒你一句,把家裡的門換一換吧,我30秒就撬進來了。』
好,很好,用寫的來羞辱我是吧,我今天立刻馬上拿去警局做筆跡鑑定,不信你小子沒有案底!
對,今天還要出門……
哈哈,管他的,大不了叫人把馬桶也偷了,家裡屁都沒有害怕什麼被偷!走了!
懷抱著一絲僥倖,他向一直坐在樓下的孫大爺詢問了昨天有沒有人扛著大衣櫃離開,或者有沒有搬家公司進出,孫大爺只回他一句“扛著什麼?什麼櫃?現在那個空調開著貴啊,貴死啊!”。
沒錯,明珠小區是這樣的,沒有攝像頭也沒有保安,大門一敞,社群歡迎您就直接奏響。
社群工作人員居然不是面向社群開放,而是位於街對面,白天十點上班下午一點下班中午十一點到十二點午休,指望他們不如去通靈問問昨天掉下來的受害人……
啊對了,昨天他們小區應該有兩個受害人啊!
“大爺,您今天瞧見警車還是救護車了嗎?”
大爺擺著蒲扇:“不景氣啊,咱們家那個陽臺種的菜都曬成柴火了!救不活了啊。”
“我說救護車和警車啊!”
“應該得來啊,我這家裡頭跟著火了是一樣一樣啊。”
“……好嘞您多休息,扇著吧您。”
“你大爺我年輕時候騸豬那是一刀一個啊,現在不行咯,摁不住豬嘞……”
趙央覺得自己某個部位突然一痛。
看來指望著找回來是不行了……真該死啊,小偷!
想著出租屋內那光禿禿的牆面,他真是內心一股怒火永不熄滅。他瞧著那些個殺人犯都順眼了些許,一定是這個城市在給他洗腦。
“今天穿皮夾克的短髮青年男子忌諱接近水源,也不要靠近公園一類的開放性公共娛樂場所哦!今天是難得的超市日,快準備好接下來一個月的食物吧!”
今日運勢app為趙央規劃了一次行動,但是,哈哈,沒有冰箱,冰箱被搬走了呢!還準備食物,中午買的外賣,恨不得兩個小時就壞。這個鬼天氣,儲藏的最久的食物就是活物,要是他死後能留下屍體……
這回出小巷的路很是平靜,這邊的路上也終於多了些隻影獨行的男女。他本來是打算乘公交車去的,也算是省了一筆錢,可是奈何現實殘忍,他只能選擇打計程車去,進行一個到付的操作。
精力恢復減半的結果就是當計程車駛駛上高速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不對。
“大哥,咱們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還是應該找機會考個證,不然也就不會這麼被動,打不開車門不知道怎麼去死了,咬舌自盡也成功不了啊。
他打定主意要是碰上個愛折磨人的罪犯寧可立刻去死。畢竟他能復活,要是他復活不了,那肯定要竭力求生。
然而計程車師傅卻只是默然不語,一張臉上滿是壓出的彎褶,嘴角向下,一張圓潤方正的臉平白一副苦相。
要是平日趙央定然是已經找到突破口開始發揮他那三寸不爛之舌了,可他今天頭疼,說完那番話就昏沉起來,只想再補一覺。
他面前不斷隱現著一段文字。
『確定今天要休息了嗎?』
他平白有種感覺,他此刻如果真的睡了過去,那再醒來一定是第二天早上六點了。他依然會出現在那個沒有床的出租屋裡,精力依然會是今天這樣。
畢竟他都睡了,哪怕這位司機不準備要他的命,隨便一個路過的變態順手把他刀了也是很合理的吧。
如果要維持清醒,最好的辦法就是說話和運動。
運動是做不了了,但是話還是可以說的。
他透過後視鏡看著司機師傅的臉。
“師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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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了怪了,楊曼不過就是個犯罪的女的,怎麼生前造不出風浪,死後反而多了這麼多支持者?!”
小年輕盧青還是太年輕,根本不懂一個聰明且漂亮的女人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杜雁函回想著當年剛將楊曼團伙逮捕的時候,竟還有被她毀了前程和家庭的鴨子要主動為她承擔罪責,可惜的是楊曼竟然在調查初期一口氣承認了對她的十六項指控,甚至還包括了一項重大的謀殺罪。
那時候在藤光市,輿論是罪犯們上佳的武器,洗白套路簡直就和某些明星一樣。先把亂七八糟的都安在身上,然後只要有一點反轉,那就全都變成惡魔檢察院對美女屈打成招。甚至楊曼本身是個不憚於自汙的女人,她沒有貞操觀,這讓當時的司法機構遭遇了嚴重的信任危機。
而杜雁函當時還不是一名警探,而是一位犯罪研究學的教授。
說楊曼生前造不出風浪,那可真是太低估那個女人了。
“一件事發展到極致的時候,它其實是不需要領頭羊的。”
“我就此死去也好,僥倖活下來也好,有些事註定會發生,你再聰明也改變不了。”
當時的檢察官認為這是楊曼對杜雁函的恐嚇,而杜雁函卻明白,那是她在陳述事實。
“杜哥!杜哥,找你的電話。”另一位小年輕舉著一款老式滑蓋手機進了杜雁函的專屬辦公室。
杜雁函向其點頭致意,接起這被掩藏的陌生號碼。
“喂?”
“你們的一位重要證人在我手裡,我只有一個要求,放了成英,否則我保證,你們的另一位證人也活不過明天。”
“嘟,嘟,嘟……”
“杜哥,高苗苗電話打不通了……”
“趙央的也……”
杜雁函沉下臉。
到底有誰會想要救一個從小失蹤的犯人,成英還有留在世上的親人嗎?如果有又怎麼會被判給福利院?如果不是親人,又是什麼樣的情感會促使這位陌生人對一個罪犯實施這樣的援助呢?
“盧青,去檔案室把十四年前的那個案子的資料給我找來。還有你……”
“我叫陶源。”
“你去找資訊部。”
“遵命!”
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步。
“順便通知林警長,加強對成英的管理,絕對不能讓他趁亂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