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衝元翎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陛下這是不相信我嘍？”

元翎白了江玄一眼，在只有她和江玄的地方，元翎某些個微表情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只有女子才會有的那份嬌柔。

“朕信你有何用？你能憑空變出那個鋼來嗎？”

江玄笑了，這下他基本上確定，元翎真的發自內心地關心他的安危，比這個所謂的鋼與黑鐵之爭更能牽動她的心緒。

“朕再警告你一遍，亥時之前，把鋼拿來，若是不行，墨玉就帶著你遠赴他鄉，這事從長計議。”

江玄看了一眼看漏刻，現在是卯時，還有大半天的時間。

“那臣這就去忙了，陛下稍安勿躁。”

說完，他還衝元翎眨了眨眼。

“滾吧，整天惹是生非。”元翎大袖一揮，剛好擋住她不知道為啥有些紅的臉蛋。

江玄走後，墨玉好奇地靠近元翎：

“陛下，您這是怎麼了，臉紅的好厲害，是哪裡不舒服嗎？”

元翎沒說話，用手背捂在自已的臉上連連搖頭：

“沒事兒，朕就是有些燥熱，無礙。”

墨玉看了看江玄離開的方向，憤慨地道：

“都怪這個江玄，明明是想顯擺他的鋼，還非拿為陛下著想來說事，裝的挺像樣，結果還不是想撈點好處？”

元翎輕輕嘆了一聲：

“墨玉啊，你若是有江玄的手段，朕也不至於在豹房裡裝三年的紈絝。”

墨玉閉嘴了，自知事實確是如此，自從江玄出現，陛下的勢力似乎在一步步擴大。

可是墨玉總覺得江玄整日嬉皮笑臉，而且好色成性，現在又害得她被陛下責備，他江玄就是個討厭鬼！

……

江玄從皇城出來，直奔武庫司，在衙門口等候通報的時候，江玄看到一個年輕吏員懷中抱著個不顯眼的盒子從側門走了進去。

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江玄總覺得這個吏員身上有些地方不對。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馬永成就飛奔著從裡面出來迎接。

這傢伙顯然是已經一夜沒睡了，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衣襟也是十分凌亂。

“江公公你可算來了，我們的改造已經基本上完成，但是中間還是有些不太配套，感覺還需要調整。”

和馬永成疲憊卻亢奮的感覺不同，江玄倒是一點不著急：

“馬郎中也太拼了吧，鋼的事兒沒那麼急，你好歹休息一下，萬一身體有個好歹，我可怎麼向陛下交代啊。”

馬永成驚訝於江玄如此沉得住氣，乾脆直說：

“今日早朝上你和祿源道的賭約我們都聽說了，你能為了兵部和工部侍郎對著幹，我們都承你這份情了。所以大夥加班加點的趕製和組裝，現在應該已經可以試驗了，不過正如我剛才所說，某些零件還不配套，恐怕首次試驗未必成功。”

江玄看四下沒人，靠近馬永成悄悄問：

“鋼的事兒先不說，另外那套圖紙，你研究的怎麼樣了？”

馬永成神秘地四下張望了一下，這才同樣低聲回答：

“我昨夜一宿未眠，就是為了研究這個火銃。江公公，我還想問你這圖紙到底是哪得來的，為何構思如此精巧，讓我歎為觀止！”

“先別拍馬屁，先說到底研究到哪一步了。”

“再給我三天，我一定能把它搞出來，至於能不能用，還得試了才知道。”

江玄點點頭，三天出樣品，這已經是很快的速度了，不愧是專門從事武器研究的，效率很高。

兩人一邊走一邊討論著，突然江玄腳下一頓。

馬永成還在滔滔不絕說著鍊鋼裝置可能存在的缺陷，沒有注意江玄停下，往前走了兩步才回頭，發現江玄臉上寫滿了恐慌。

“發生什麼事了？”

江玄吞了一口口水：

“馬郎中，你的手如此粗糙，食指外側佈滿老繭，是多年鍛造握持工具留下的吧？”

馬永成抬手看了看，發現食指外緣確實有厚厚一層老繭，他自已都沒有在意過這些細節，不由得疑問：

“應該是這個原因有的老繭，這是有什麼不對嗎？”

江玄臉色明顯比之前白了不少，聲音有些虛浮：

“那你們搬動一般重物時，會刻意戴上護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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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是沒有必要，又戴又摘的太過麻煩了。除非搬一些高熱或是危險之物，譬如苛性鈉一類有燃燒風險的東西。”

江玄眼睛睜得更大了，剛才無意中看到馬永成佈滿老繭的手時，他腦海中一瞬間閃過門口看到的那個年輕吏員。

他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之所以他覺得這個吏員有些不正常，並不是因為他懷中抱著的那個箱子，而是因為他抱箱子的手上規規矩矩地戴著護手的手套。

雖然到武庫司來的次數不多，但江玄看到搬運的工匠絕不會這麼矯情地戴上手套。

因為就像馬永成說的那樣，工匠們又要搬運東西，又要上手操作組裝，空著手才能感受到器材細微變化是不是到位，所以大部分工匠都是赤手。

明明是個吏員，不用幹太多手工活，門口那人卻多此一舉戴上手套。

這情況就只能說明，他懷裡的東西絕對不是尋常物。

江玄把一切思路捋通順，上前一把抓住馬永成的手腕，表情凝重：

“有壞人闖進來了，恐怕要對鍊鋼爐不利，快派人……”

警告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聲巨響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爆發，隨之而來一陣輕微地動在腳下波及。

馬永成傻眼了，身子僵在原地，冷汗順著腦門潺潺流下。

“這……是鍊鋼爐的方向！”

這樣的爆炸場面，江玄兩輩子都沒親眼見過，同樣被震撼到有些腿軟。

但他還是咬著牙，硬逼著自已邁開步子，率先朝火光熊熊的院落跑去。

到院門跟前的時候，江玄看到一段院牆都被崩塌了，可見這院子裡當時的爆炸有多恐怖。

根本不用走正門，江玄抬腳就跨過院牆走了進去。

原本在院子中央高高聳起的大肚子鍊鋼爐化作滿地的金屬碎片和木屑，角落用來給鋼鐵降溫的豬油也被點燃，冒著令人作嘔的黑煙。

在院牆的草稞子裡，俯身倒著一個人，穿著和江玄在門口看到的吏員一模一樣，背後被燒黑的一大片還在嫋嫋冒著熱氣。

“完了……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