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源道昂首挺胸，甚至下意識在大殿之上踱起步來。

他感覺江玄終於還是上當了，此前看他在與馮程對峙的時候言辭犀利、氣勢斐然，心中不免還有些不安。

沒想到黑鐵一事還是讓他現了原形，不過一介閹人爾。

“怎麼，江公公口若懸河，你那所謂的鋼莫非都不敢和鄙人的黑鐵一較長短？”

江玄稍微遲疑一下，正準備說話，忽聽御座上的元翎開口打斷：

“兩位愛卿何需如此，無論黑鐵還是鋼，都是為保我大魏將士們的安危，孰強孰弱又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無錯書吧

祿源道立馬衝元翎拜道：

“陛下，此番作賭非是為個人輸贏，而是決定安南進貢之生鐵去留，邊軍將士還等著鎧甲刀劍，效翎衛將士也預備整裝待發，這黑鐵與鋼的比鬥必須決出勝負！”

元翎被祿源道這話說的一陣無語，心裡有些後悔，怎麼宣佈效翎衛成立之前沒想到這個問題。

早知道再等等江玄幫兵部做出鋼之後，那就肯定沒這麼多事兒了。

想著她就看了江玄一眼，發現江玄臉上仍舊不鹹不淡，彷彿這個賭注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那……依祿侍郎之見，這比試輸贏雙方當若何？”

“回稟陛下，正如臣方才所言，倘若江公公明天拿不出鋼來，或者強度勝不過臣的黑鐵，當算作貽誤戰機，將江玄收監，秋後問斬！”

“若是你的黑鐵輸了呢？”

“臣的黑鐵？怎麼可能輸？”祿源道脖子一梗，鼻孔已經朝天，“若是黑鐵輸了，臣全憑陛下處置！”

元翎為難地看向江玄，她相信江玄有本事打敗這個所謂黑鐵，但一天時間實在是太緊了。

更何況這是在拿命打賭，只要她答應下來，那就算是聖旨了，回頭江玄但凡一個不慎輸了，她作為皇帝更不能食言。

元翎心中百感交集，江玄倒是想起什麼來似的問道：

“祿侍郎，在下如果沒記錯的話，工部尚書的位置似乎現在還空缺著？”

祿源道聞言胸膛挺的更高几分，正是因為工部尚書之位懸缺，他才如此拼命進行研究。

他本意就是靠著這次黑鐵的問世，託王崇厚向陛下美言，把工部尚書的職位收入囊中。

不曾想江玄橫插一腳要搞什麼鋼，這也算是擋人官途，形同殺人父母了，他和江玄已經暗地裡結了仇。

所以當王崇厚找祿源道商量的時候，祿源道就已經決定要和江玄不死不休。

江玄稍作考慮，轉頭對元翎說：

“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倘若此次臣的鋼勝過了祿侍郎的黑鐵，那就把工部尚書的位置給臣空出來，臣來給陛下推薦合適人選，如何？”

這句話說出來，百官瞬間就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江玄這個提議，純粹就是想把工部拉到他的麾下，由他從上到下把控。

然而忠於江玄並不可怕，怕的是到目前為止，江玄一直是忠於陛下的。

他這是在為陛下拉攏勢力？

元翎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看向江玄的眼神不免又複雜了一些，要知道這場賭局可是在用江玄自已的生命做賭注的，而他若是贏了，卻只能換來工部對元翎的效忠。

“這個……”元翎一時不知該不該答應這場賭局。

“陛下！”這時候王崇厚又顫顫巍巍地開口，“老臣以為，邊關戰事吃緊，效翎衛又初立門楣，此兩件事都容不得耽擱。臣子之間有約定乃是好事，還請陛下早些定奪，免得再生事端。”

他一發話，很快就有一批官員跟著站出來，高聲叫嚷著臣等附議。

元翎重重嘆了口氣：

“那好，就依兩位愛卿所言，明日早朝，朕親自評判這鋼和黑鐵孰優孰劣。”

值殿小太監十分有眼色，一看皇帝老爺不高興了，趕緊扯著嗓子就喊：

“退朝！”

官員們緩慢有序地離開奉天殿，祿源道始終帶著嘲諷的笑意看著江玄，似乎在看一個已死之人。

江玄本來想直接去兵部，卻被墨玉攔下來帶到了御書房。

“江玄，你怎麼如此衝動？你這條命就這麼不值錢，為了個什麼鋼的東西就能捨出去？”

元翎見到江玄被帶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埋怨。

江玄一臉委屈：

“陛下，我這不是為了你嗎？”

“為朕？你打賭是為了朕？”元翎瞪大眼睛。

“可不是嘛！如果我不把祿源道的黑鐵給攔下來，那他拿著黑鐵向陛下邀功，陛下總要賞賜吧？除了工部尚書的位置，你還能賞給他什麼？”

元翎一時語塞，這個她也考慮到了，估計到時候工部必須要讓祿源道說了算。

“如果工部再送到王崇厚手裡，到時候戶部工部聯合起來，打壓朱老將軍的兵部以及唐首輔的吏部、禮部，說不定很快朝堂上就不由陛下說了算了。”

江玄提起這事，元翎就一陣莫名心煩。

本來這朝堂是她元家的朝堂，可傳到她手裡，竟然被這麼多黨派實際控制著，若不是江玄出現，她還龜縮在豹房裡苦苦維持男人形象呢。

這麼窩囊的皇帝，她自已當著都心累。

“明日……就要拿出鋼來，你可有把握？”沉吟了一會兒，元翎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貌似不經意問江玄。

“陛下放心，臣有把握。”

江玄雖然拍著胸脯，但元翎眼中很快閃過一絲不捨，於是說道：

“今夜亥時之前，朕要見到鋼。”

“啊？為啥？”

元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強調道：

“今夜亥時，如果你拿不出鋼來，朕就讓墨玉把你連夜送出京都。你的命，朕不想……不能讓你為朕搭上性命。”

這句話說的十分霸道，江玄卻在話裡聽出了元翎的那一絲關心和不捨。

莫非女帝有點對我動心了？

突然江玄覺得很感動，穿越前當網紅的時候，江玄也跟著劇本演過許多為了真理、為和愛與和平付出真心的戲碼。

因為雖然會被劇本里慷慨激昂的熱血臺詞所感染，也會偶爾將自已代入角色，幻想一下陽光普照大地每一片角落的世界。

可他心裡知道，這些都不是真實的，人性才是真實的。

所以他將自已包裝的很理性，總是去做當下最正確的事情。

但現在的元翎，似乎勾起了他心底那一抹說不出來的幼稚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