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元翎在問,其實很多官員們也奇怪,這效翎衛的組建和邊軍怎麼能扯上關係。
站在官員最前方的朱溫則是臉色連連變換幾次。
他想過今日就和皇帝挑明,把安南那批生鐵要過來,否則一旦落入工部那幫孫子手裡,遲早被禍害完。
沒想到現在皇帝又跑出來橫插一槓子,想搞什麼效翎衛什麼時候不能搞,非要在南北兩線同時吃緊,他的鐵牢軍兩線作戰,軍備短缺的時候搞。
這不是瞎胡鬧嘛?
可偏偏身為鎮國支柱,他還不能在朝堂上給皇帝拆臺,看樣子王崇厚早就覬覦這批生鐵了,必要的時候朱溫已經準備好用他三朝老臣的身份來搶這批生鐵了。
“陛下有所不知,工部侍郎祿源道近日研發出一種黑鐵,堅硬程度勝過朝廷最好的精鐵三成不止,若是將安南進貢來的生鐵全部打造成黑鐵鎧甲及兵器,再配備給陛下的效翎衛,那豈不是如虎添翼?”
王崇厚推心置腹的一番話反倒把元翎給說疑惑了,這老小子一直明裡暗裡的違逆朕,怎麼今日開始替朕考慮上了。
還沒等她搭話,王崇厚又自顧自說了起來:
“只是這黑鐵鍛造起來極為複雜,所需原料也頗巨,恐怕這近千斤生鐵,最多也只能鍛造不到六百斤新款黑鐵。草草算下來,只能裝備不到五千兵卒。剛巧鐵牢軍近日送來調換軍備的申請,這批軍備給了效翎衛,那自然就只能回絕鐵牢軍了。”
元翎這才完全聽明白,合著效翎衛現在是和邊軍之中最勇猛精銳的鐵牢軍搶裝備了。
無錯書吧這下她不由得犯了難,效翎衛成立之初,正是士氣最旺的時候,假如這時候不能配備優良裝備,不免讓將士們心寒。
可要是以皇帝的名義搶了邊軍的裝備,在塞外和南荒之地駐守的邊軍將士們更要怨聲載道了。
就在元翎沉吟著想主意的時候,腦海中突兀響起了江玄的聲音:
“老匹夫果然心夠黑,這些個黑鐵根本沒有有效利用鐵礦石,浪費不少不說產量還不高。結果在他嘴裡反倒成了香餑餑。”
“這批生鐵他戶部其實沒權力動用,還他孃的是一張大餅,結果讓老匹夫一說,先把女帝和朱溫給對立起來了。拿個不存在的玩意兒就能施展離間計,老賊真夠陰的!”
哦?
元翎的眼神不由犀利起來,看向一旁摳手指的江玄。
這傢伙前幾天在御書房搞的那些個圖紙,貌似就是和鍊鐵有關係,莫非江玄早就洞悉王崇厚的計劃了?
不愧是仙人門徒,行事草蛇灰線,連朕都沒有預料到這一步,他倒走在前面了。
可是看他一副高高掛起的樣子,元翎又是一陣咬牙。
這江玄一肚子真本事不假,但就是懶驢一樣的性子讓人惱火,不給他點好處,他是真敢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
“江秉筆,你向來思維跳脫,不知對此事有何看法?”
江玄甩了甩摳得有些疼的手指頭,接話也是順其自然:
“陛下,此事解決起來倒也容易。”
“哦?何解?”
“王尚書所言,皆基於將安南進貢來的千斤生鐵全部鍛造成黑鐵為前提,如此火耗,所打造裝備勢必捉襟見肘。但若是用生鐵生產另外一種材料,產量提上去了,自然就有更多裝備可供調配,到時候一部分裝備給效翎衛,另一部分傳送邊軍,兩邊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還沒等元翎或者王崇厚任何一人說話,工部侍郎祿源道已經出列,對著江玄喊道:
“江秉筆此言有理,但臣已然多方調查,工部兵部兩大衙門能拿出的最好精鐵也不足臣這黑鐵七成,為何有好鐵不用,非要給邊軍將士們分發殘次品?”
御史們一看來活兒了,扣帽子這事兒他們最熟了,於是很快就有御史出班:
“北邊、南邊戰事吃緊,江玄在此關頭妄圖矇混過關,臣懷疑其有不臣之心,想降低我方邊軍士氣,請陛下下旨誅殺此僚!”
元翎忍不住白了這御史一眼,她最煩這種正事上不見人,一吵架就冒頭的傢伙。
乾脆沒理會御史,而是看向江玄:
“你可有更好的法子?”
江玄點頭,這麼長時間神遊在外,他其實就等祿源道站出來呢。
“祿侍郎說的沒錯,精鐵或許確實不足黑鐵七成,可在下恰巧有一種材料,不僅比你的黑鐵強了不止七倍,火耗也要比你少三倍不止!”
“哈哈哈哈!”祿源道好像聽到世界上最大的笑話,“鄙人潛心研究鑄鐵十餘載,見過的鍛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從沒見過有能勝過黑鐵一分之物。江秉筆口中所言材料現在何處?”
江玄搖了搖頭:
“這玩意兒還沒產出,所以無法帶來。”
“那這材料可有名字?總不能是江秉筆現場編了來嚇唬鄙人的吧?”
“這種材料叫做鋼!”
朝堂上一眾官員面面相覷,他們只聽過生鐵、精鐵、鍛鐵,這都是鐵字輩的,現在突然冒出個鋼,總覺得不太靠譜的樣子。
祿源道趁亂看了前面的王崇厚一眼,後者隱晦地衝他點了點頭,祿源道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江秉筆只是隨便說個名字,就想讓在場官員們都相信你所謂這個鋼能解決眼前難題?這裡是朝堂,不是你們的司禮監,別在這兒胡鬧討陛下歡心了。”
被當面侮辱,諷刺了太監的身份,江玄臉上卻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
他只是攤了攤手,一副沒辦法的樣子:
“這鋼今天沒有,不代表明天沒有,明日早朝,在下就可以把鋼拿給諸位大人們看看。到底是不是在下信口雌黃,到時候自然有分曉。”
祿源道眉毛一挑:
“江秉筆,此事非同小可,邊軍戰事可容不得你兒戲,倘若因為你的一句戲言耽誤作戰,你可敢承擔這份責任?”
江玄看了元翎一眼,隨後朗聲說:
“能為陛下分憂解難,在下擔這一天罵名又有何妨?”
“好!”祿源道露出得逞的笑容,“既如此,明日早朝江秉筆若是拿不出那所謂的鋼來,就按貽誤戰機之罪論處,當秋後問斬!”
“那在下若是明日拿出了鋼,祿侍郎又待如何?”
“提出鋼的是江秉筆,與我何干?不過倘若江秉筆隨便拿個鍛鐵硬要說是所謂的鋼,鄙人自是不依。到時候肯定要用鄙人的黑鐵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