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永成縮著腦袋,承受著朱老將軍連連不休的口水攻擊,眼睛都不怎麼能睜開。
好不容易朱溫叫嚷的有些口乾舌燥,停下來朝秦泰伸出一隻手。
秦泰早就準備好了水囊,立刻塞過去。
在朱溫咕咚咚灌水的時候,馬永成才抹了一把臉,陪著笑解釋:
“朱老將軍,江公公說過了,這東西還有很多不合格的地方,要卑職去修改,改好了才能生產所謂的鋼,不能急於一時的。”
朱溫眼睛一瞪,強烈的壓迫感瞬間籠罩在場之人,馬永成低著頭不敢直視,就聽朱溫說道:
“到底是閹人,王崇厚那邊早就有了計較,他這時候才提什麼鋼,莫不就是等著看孤的笑話?邊軍戰事吃緊,他多耽誤一日,就多死幾條好兒郎,他是真他娘沉得住氣呀!”
想了想,朱溫扭頭朝外面走:
“不行,孤得把他拽過來,今天煉不出鋼來,就別想回去!”
馬永成趕緊跑著高聲阻攔:
“將軍莫急,江公公說了,還有些材料明日才能到,急也急不得。”
都到巷子拐角的朱溫一扭臉又閃了回來,白了馬永成一眼:
“這年輕人……就是耽誤事。”
既然知道暫時無法投入生產,朱溫就放慢步子,走到正中央的一個大肚子鍛爐前,用手放在上面問道:
“這是作何之用?”
馬永成恭敬回答:
“此乃新型鍛爐,外面一層,裡面一層。”
“哦?”朱溫第一次聽到這種鍛爐,撫在爐子表面上的手微微發力,一股氣勁瞬間穿透厚厚的爐壁,彷彿超聲波一樣在爐子裡彈了好幾次,隨後返回朱溫手掌。
“嗯,這東西確實精巧。這些,真的是那小子自已琢磨出來的?”
馬永成答:
“卑職起初也不確定,但他來這裡指點了不少,應該是他原作不會錯了。”
“他說這所謂的鋼能比工部的黑鐵更強?我看未必吧?只要能比孤那鐵牢軍裝備的精鐵更堅硬一些,能和工部那勞什子黑鐵比肩就謝天謝地了!那時候孤就向陛下開口,將今年安南進貢那部分生鐵全要過來。”
看似朱溫是在問馬永成問題,可秦泰和馬永成都明白,老將軍這是內心之中實在不甘被工部浪費了材料,是真的心疼啊。
翌日早朝,官員們再次見到司禮監秉筆江公公和陛下一同出現在御階之上。
有些官員恍惚間想起上次見到江玄,朝堂上就經歷一場腥風血雨,到現在浙北兩省的絕大多數官員還在考成法的壓榨下疲於應付,裝孫子都撈不到好處。
無錯書吧今天江玄再次露面,不少官員暗地已經開始討論,今日朝堂必定不簡單。
果然,君臣照常奏對之後,龍椅上的靖寧帝就發話了:
“諸位愛卿,早先為朝堂計,為百官安心處理政務,不受奸佞小人蠱惑,朕組建了一處特別機關,用來監察百官言行,以正朝綱。”
所有官員臉色都是一凜,看來此前一直藏匿在陰影中的組織終於完成組建,要公之於眾了。
不少官員開始擔憂起來,一但這組織正式露面,那他們吃大魏的、拿大魏的,大手大腳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復返了。
“朕決定,將此組織命名為效翎衛,獨立百官之外,僅向朕稟告。”
元翎話音剛落,都察院一個御史就出班拜道:
“陛下容稟,臣以為,監察百官之責由都察院言官負責依然足夠,言官上達天聽,自不比其他人差。”
元翎冷哼一聲:
“你說言官監察百官足以,那朕怎麼從沒聽你們彈劾過馮程,沒聽你們控訴奉國中尉元吉琅的暴行呢?”
不僅是發言的這位御史,就連後面站著沒動的御史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們可不傻,別看整天叫囂著言官無罪,對著看不慣的官員就是一頓噴。
表面看起來剛正不阿,甚至偶爾會大義滅親,但實際上靖寧繼位三年來,皇帝不管朝政,他們都察院御史早就悄悄投靠了王黨和唐黨,一部分中立派也是看著秦泰等人的臉色行事。
哪還有真正一心一意監察百官的御史?
被元翎這麼一懟,朝堂上一時間沒人再站出來反對效翎衛的組建。
元翎睥睨眾官一會兒,很滿意他們想發飆但又無可奈何的表情,這才繼續說道:
“朕這項決議,也只是在朝堂上通知諸位愛卿,而非與愛卿們商議,今後諸公還請潔身自好,若是有違規逾矩,罪大惡行之輩,就休怪朕的刑法無情了!”
乖乖,一眾官員被嚇得集體彎下腰,齊聲呼喚:
“吾皇聖明!”
要知道這效翎衛可真真是懸在他們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只要皇帝看誰不順眼,效翎衛那無孔不入的本事在場官員可是親眼見過的。
想到這裡,不少人就抬頭看向皇帝身邊一副優哉遊哉表情的江玄,估摸著效翎衛的首領多半就是這貨了吧。
正在朝堂上人人自危的時候,王崇厚哆哆嗦嗦地邁出官員行列,對元翎拱手,緩慢開口:
“恭喜陛下再添一眾幫手,保我大魏昌隆。”
首先拍了一個馬屁,元翎的表情淡淡,她知道王崇厚肯定還有後話。
果然,王崇厚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
“不知,陛下這效翎衛裝備如何,準備從何處籌措開銷?”
元翎淡然微笑,調整了一下坐姿沒有急於回答,而是順著王崇厚的話問道:
“朕也在思慮此問題,不知王尚書是否有辦法?”
王崇厚的語速仍舊是不疾不徐,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的樣子:
“陛下,老臣多次上書,國庫已然空虛,全國生鐵產量連年遞減,具體原因還未查明。而今之際,若想裝備陛下的效翎衛,能依靠的就只有年前安南進貢上來的不到千斤生鐵了。”
“那既有解決之法,不妨就依王尚書所……”
“陛下且慢。”王崇厚罕見地睜開眼,打斷了元翎的話,這是大不敬的舉動,但他臉色如常,“陛下,如若這樣操辦,老臣恐怕邊軍將士就要受苦了!”
元翎被一個臣子打斷了說話,臉上很不好看,可還是耐著性子問:
“王尚書何出此言,朕組建效翎衛,和邊軍將士又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