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有。我記得將軍說過我很像他的弟弟，文縐縐的，有點傻氣，生來專門受人欺負。”王紫虛道。

謝將軍就是謝有飯的阿兄？

畢竟劉真兒抓新郎官，抓到謝有飯，兩人確實有幾分相似。

王紫虛凝眉一顫，道：“你們真要入山？”

還沒等方小四回話，他接著道：“別走了，快回去。根本進不去的。”

“為啥子？”溜子道，“你死——就是你待會變成白骨渣渣，我們就可以上到真山啦，見活神仙，然後就能救活抱抱。”

“ 不，”王紫虛道，“你根本不知道這裡到底有多少怨靈，結了多少張屏。而且，我的法力算是文官中修為比較低的，如果.....如果遇上大將軍那樣戰無不勝的武神，結成的屏......”

“更何況，謝將軍還可能活著——”王紫虛吞了口氣道。

“你們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王紫虛道，“快回去吧，趁著萬神山的怨靈之怒還沒開始。”

“.....不，結屏就一定會有破屏。”方小四毫不猶豫道。

“明知道會死，也要去嗎？”王紫虛不解。

“我只是救一個很重要的人，如果不能救活他，我是不會離開萬神山。”方小四說的悠然自得，卻十分篤定。

“.....”王紫虛悵然，他戰戰兢兢，自我矇蔽，碌碌無為四千年。

而眼前的少年，明知是死，也一往無前。

有些東西或許不用生死衡量的。

“那好！”王紫虛屏了一口氣道，從寬大的紫衣袖袍甩出一幅包裝精緻，打結的畫卷。

一轉眼，那幅畫冊飛到方小四的懷中。

“這是？”

“謝將軍生前託我畫的最後一幅畫像，”王紫虛回憶道，“他任職天官時，常把我留在他身邊，隔段時間就要畫一幅一個絕美男子畫像。但我畫了幾百年，沒有一幅他滿意的。”

方小四還以為會是謝有飯，但是“絕美”“男”感覺跟謝有飯有所不符，追問了一句道：“畫中人神采如何？形貌如何？”

“聽謝將軍口述的話，我猜那人，”王紫虛思考片刻，努力回憶起那久遠的記憶，開口道，“秋水為神玉若骨，絕美。”

“芝蘭玉樹般的身姿.....那番神韻我不親眼見過，怎樣也想象不出。所以謝將軍才會嫌棄我畫的醜吧。”王紫虛嘆了口氣道。

方小四看過王紫虛的畫冊，就是在他假扮新郎換裝的那間小屋子裡。

不敢說是絕世妙筆，但絕對是上上層的畫師。

更何況，他畫了幾百年，評價居然是“醜”。

她更願意相信，是那位絕美男子神韻超絕。

逼真的畫像也難以企及真人十之一二。

謝將軍見過真人神顏，才會對畫作屢屢不滿吧。

“這畫原本是我帶著來給他交差的，你們若是見到他，幫我這幅畫交給他，我想他應該會滿意的。”

王紫虛接著道;“這一幅畫我在大戰之初就動筆了，後來公事繁忙，到了戰後才擱筆，前後花了將近一千年的時間，現經塵封將近四千年。不知道將軍是否還記得他眼中的故人模樣。”

“若是見到那位謝將軍，一定轉達。”方小四把抱了拳，正聲道。

但說完，她頓時心慌，最好還是先不遇上為好。

她只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救出抱抱。

“我走了，”王紫虛自嘲一笑，血紅的眼睛往後一看雲海已經裂開成無數的小碎雲，下一刻就要完全的崩裂。

下一秒，方小四懷裡又多了兩樣東西，一樣是劉真兒的縮小如手掌的煉丹爐，一樣是王紫虛的《仙兵仙將錄》，另一樣是一幅捲起的畫卷。

“靈走器存。”

“保重，祝此去一帆風順....”

說完，扭過頭抱緊手裡的胎靈往後一躍，身子踏入裂空中，墜入無盡深淵。

千年來，第一次安靜祥和的閉上雙眼。

一瞬間，天搖地晃，雲海成一縷縷輕煙消散。

轉眼。

方小四墜落下，滾了好幾個圈。

恰巧卡在“天方”下，這才止住。

方小四腦子陣痛。

最後那一瞬，她腦海裡快速閃過，關於王紫虛腦海的幻影。

人也將死，往事流轉。

方小四猜錯了一點。

其實，那幅擺在乾元山書閣，小竹閣的畫像。

不是劉真兒添的筆，而是王紫虛。

他加了白點，頗不滿意，改成了紅點。

想稍加點綴，沒想到蹭到鶴的羽毛上去了。

劉真兒依偎在他的肩膀上，髮絲垂落在他的頸脖間，撓的心有點癢。

王紫虛擱下畫筆，雙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下巴抵著她的頭，輕輕摩挲。

一股溫熱。暖上兩人心尖。

劉真兒指著桌上剛填上紅點的畫，嗔笑道：“紫虛，你這是畫蛇添足咯。”

劉真兒輕哼一笑，指尖點在那紅點上，笑道：“仙人乘鶴而去，哪有兩人成對的？”

她還不知道王紫虛畫這幅畫的意思，接著道：“沒想到，紫虛你也有失手的時候。”

“不，這是我畫過最滿意的一幅畫。”王紫虛道，“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為什麼？你以後還會畫很多畫呀？”劉真兒問。

“因為，有你在啊，沒有比這更好的了。”王紫虛嘴角輕揚。

他抬起頭，秋水含波看著劉真兒，柔聲道：“真真，你明白嗎？我想娶你為妻，我想和你做一生一世一雙人。”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有個孩子。”

劉真兒耳根羞紅，她還沒想到這些，眼眶有些溫熱，只點點頭。

“那我們若是有了孩兒，單名一個‘寧’字，如何？”

“萬事呈順遂，寧靜以致遠。”王紫虛把她摟緊在懷裡，接著道，“我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就足夠好了。”

所以，白衣改成紅衣。

畫上，白點變成紅點。

成仙沒有愛的人在，又怎算的圓滿？

所以，那張看著有點髒的畫，每一個微小的細節，永遠留在劉真兒的記憶中。

所以，劉真兒會一次次娶新郎。

原來，是真真切切的愛過.....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