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後的第二日,刑部大牢內哀號聲四起,被關押的劉春明同黨正在受審。
獄卒將皮鞭抽打在他們身上,這些平素錦衣玉食的達官顯貴,哪裡見過這般陣仗。一頓皮鞭下去,都呲牙咧嘴地爭相檢舉揭發。有的還想硬撐一陣,結果看到自已的同僚被打得皮開肉綻,便主動坦白了罪行。
對這些叛逆分子,獄卒也不講什麼情面,平日耀武揚威、高高在上,想巴結都夠不著邊的大人物。下了獄就如同街邊的乞丐一般,尤其是犯了謀逆大罪,即便將他們打死,也不會受到懲處,頂多被訓斥一番。
幾天下來,口供錄了好幾大箱子。卻未得到關於密信的任何訊息。都是些如何受劉春明拉攏、貪墨了多少金銀、違規收受禮金、賣官鬻爵之類的事。
李淳將審訊結果分別抄錄了幾份,派人送給韓平和武安王,自已親自向皇帝稟報。
對於這份審訊結果,眾人皆不滿意,認為參考價值不大。
“陛下,除了禁軍幾名副尉和校尉,其他人都交代了罪行!”李淳拱手說道。
殷承軒一頁一頁翻閱著審訊記錄。
“李愛卿,辛苦了!”
李淳趕忙應道:“陛下,言重了,此乃微臣分內之事,豈敢言辛苦二字!”
殷承軒看完後,在殿內來回踱步。
“李愛卿,審訊可否能再詳盡一些,有關西陵的訊息要多加留意!”
李淳答道:“是,微臣領旨!”
此時,殷承舟與韓平等人也來到乾元殿,行禮後便就此事談論起各自的看法。
餘開遠說道:“從審訊結果來看,這些人當中,並未有來自西陵之人,更別說是蠱人了!”
“餘大人所言不虛,在押的這二百多人中的確未發現西陵之人!”李淳向餘開遠拱手道。
“那有沒有身材矮小,口音像是出自西陵之人?”
李淳想了想道:“身材矮小者倒是有幾位,可要說西陵口音的卻未曾見到啊!”
韓平擺擺手:“禁軍中有西陵漢子參軍,可以重點審訊一下禁軍的那些副尉都統。”
經韓平這麼一提,李淳倒是想起了什麼。雙手一拍說道:“嘿……禁軍中倒是有一名西陵校尉,他嘴硬得很,死活不說話,獄卒幾乎將牢中所有刑具在他身上使了個遍,都未撬開他的嘴!”
“這樣的人,對他用刑是沒有用的,他們定是劉春明的死士。在情感上擊垮他們,才能讓他開口。”殷承舟感慨道。
李淳也輕嘆一聲:“王爺說的極是,這些禁軍校尉的確有硬骨頭,上刑的時候一聲不吭,問話的時候罵個不停,倒有些硬漢子氣概!”
“不過有兩名副尉已經招了。”
“哦……禁軍副尉招供了?”易徵問道。
他本想著,作為軍人骨頭自然要硬一些。定然要多費些心思,才能讓他們認罪伏法,交代罪行。雖然自已想要他們招供,但對這兩名副尉,心中還是生出一絲鄙夷。
“對……禁軍副尉魯雄和沈春已經招供了,交代丘磊拉攏他們,劉春明許諾事成之後,將給他們賜爵封侯。”李淳應聲答道。
“狗鱉孫……想得倒挺美!”易徵罵了一句。
“單岑沒有招供嗎?”易徵問道。
李淳微微一笑:“說來也好笑,他的老丈人常甫招了,他竟死活不肯招!”
易徵冷冷說道:“看來他倒是條漢子!”
易徵對單岑頗有意見。想當初自已看他是個好苗子,為人也仗義,便收他為門生,對他寄予厚望。單岑與段樹橦親如兄弟,可後來為了升官,兄弟反目,竟轉投到劉春明門下。最讓人氣憤的是在段樹橦去了定邊後,娶了曾經的大嫂,做了常甫的女婿。現如今,落得個家破人亡,身敗名裂的下場。
韓平這時說道:“老夫聽聞,這些禁軍校尉大多都是劉春明與丘磊從江湖草莽中招募而來,他們都很講義氣,應當很難撬開他們的嘴。不像那些趨炎附勢之徒,見利忘義之輩!”
殷承舟思考了一陣:“祁遠將軍,他在何處?”
“稟王爺,祁遠現與丘指揮使一道,準備組建禁軍事宜!”餘開遠答道。
“可以先聽聽他的意見,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李淳應道:“是,臣領命!”
殷承軒聽眾人商討了一番,對審訊也有了大致的脈絡,便開口道:“眾愛卿,此次審訊結果,足可以給這些叛逆分子定罪,但有關密信之事,尚未有眉目。還需再審訊一番,就有勞各位愛卿了!”
眾人躬身答道:“陛下放心,臣等定會查明真相,挖出密信背後之人!”
回到刑部,李淳將一眾官員召集到一處,吩咐了一番,將陛下的旨意傳達於眾人。
“陛下對此案極為重視,各位大人定要打起精神,細細審問,不要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是,屬下遵命!”眾人應道。
隨即,對牢中牽扯劉春明案的各官員進行二次審問。
李淳親自對那些禁軍校尉進行審訊,勢必要從他們嘴裡套出東西來。
易徵也來到刑部大牢,對李淳言語了幾句,便來到關押單岑的牢房。看到單岑滿身血跡,顯然是被用過了大刑。
單岑看到曾經的恩師,情緒有些激動,但瞧著自已傷痕累累的這般模樣,又落寞的低下了頭。
易徵看著單岑,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說道:“單岑啊,你為何如此糊塗,竟參與這等謀逆之事?”
單岑抬起頭,眼中滿是悔恨:“副帥,我一時鬼迷心竅,受了他們的拉攏,被劉春明那夥奸賊所蠱惑,如今後悔不迭。”
易徵長嘆一聲:“你犯下如此重罪,老夫也無法救你。但你若能將所知之事全盤道出,有了立功表現,或許還能減輕一些罪責!”
單岑既慚愧又懊悔,咬了咬牙:“副帥,我願將我所知道的都說出來。”
其實,單岑也是有苦難言。想當初,自已原本有著大好前程。段樹橦待自已親如兄弟,常帶著自已去他家吃飯。一來二去,與常甫也熟絡起來。就在段樹橦得罪了劉春明,被調往定邊防務的那段時日裡。
常甫見單岑忠厚老實,又有一身好武藝,便鼓動女兒與段樹橦和離。設局灌醉單岑,趁著單岑醉酒之時,下藥將女兒送到單岑房間,當二人清醒時,木已成舟,說什麼都晚了。
單岑想過與段樹橦坦白,可做了此等禽獸不如之事,也羞愧難容,實在沒臉再見大哥。後在劉春明、常甫等人的不斷勸解拉攏下,想到自已出身寒門,若無權貴提攜,難以走得長遠。劉春明在朝中隻手遮天,投在他的門下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幫人會謀反毒害皇帝,他反應過來時,已經為時已晚。既然上了賊船,想下船就沒那麼容易了,索性把心一橫就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