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碗,如果在邊緣打個洞的話,還可以用來吃飯嗎?”
何拾憶問了苦禾一個聽起來非常古怪的問題。
苦禾卻慎重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答道:“要知道,這個不是你的碗,無論打不打洞,意義都不大。”
“明白了,如果是我的碗呢?”何拾憶把碗遞給了青衣乞丐,看樣子是不要了。
“如果是你的碗,那麼只要你覺得它是完整的,那就可以用來吃飯。”
“很好。”何拾憶看起來很滿意,“那我去完成考驗了,事成之後我會有自已的碗對吧。”
苦禾點了點頭,指了指出口位置,“石梯門口處有一個凸起,摁下石像貔貅就會自行挪開,外面的貔貅石像旁邊的牆縫裡也有凸起,摁下也會自行開合。”
何拾憶表現得有些無語,“那為什麼任傑還要搬來搬去。”
苦禾也有些無語,“大概因為他是丑牛神使吧,力氣大的沒處用。”
何拾憶點了點頭,走上石梯,摁下凸起,回到了黃石巷。
在外面潮溼的空氣中,活動了下自已僵硬的身體,何拾憶再次確認了身體孱弱的事實。
青玉鎮地下竟還存在著一個乞丐組織,甚至還誕生了某種邪教的入教儀式,這是何拾憶之前未能想到的。
但如果可以透過加入這個所謂的“蓮花落”,獲得基本等同於身份通牒的“碗”,何拾憶自然也不是那麼介意。
目前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得到答案。
一個乞丐組織為什麼可以頒發讓聖人網開一面的身份通牒?
為什麼自已走進了忘川河,卻並沒有死去?
自已抹去酆都城時,那股異常的力量來自哪裡?
失憶人到底是什麼?
飯要三口三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何拾憶決定先為自已搞到屬於自已的“碗”。
掏出懷裡的龍紋匕首和無名腰牌,何拾憶問它們:“你倆覺得我該如何完成這個考驗?”
“哈哈哈哈哈當然是給他們都殺了!桂王府窩藏邪教成員!殺!蓮花落創辦邪教!殺!青玉鎮不遂我意!殺殺殺!”邪惡小匕首格外亢奮。
何拾憶把邪惡小匕首放回懷中,舉起無名腰牌問道:“你的看法呢?”
“我覺得……蓮花落的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不可能憑白無故幫咱們的……咱們一定會死在桂王府的嗚嗚嗚……”懦弱小令牌說到最後開始哭了起來。
何拾憶點了點頭,“你說的有些道理,此事肯定沒有這麼簡單。這樣,我把你掛在腰間,沒事你不要吵我。”
把無名令牌掛在腰間後,何拾憶又在沉思。
“不排除搖月是個武人或是仙人的可能性。因此首先要找到足以壓制住搖月的底牌,然後再去找搖月瞭解下蓮花落的情報,最終決定是否要拿到明王珠成為卯兔。”
“當然也要防備蓮花落事後翻臉的可能性。”
“那個苦禾為什麼沒辦法殺我呢?他的情緒也一直有點奇怪。”何拾憶想到了阿媼,如果阿媼在,就能幫自已識別他的話是否為謊言。
懦弱小令牌又在哭了。
何拾憶拍了它一下,開始思考能有什麼能成為自已的底牌。
“袁厚呢?不行。”雖然在酆都城中自已將袁厚的元神還了回去,但袁厚取回元神後會出現什麼狀況,是否能與自已重新成為朋友,這件事不確定性太高。
“林秋毫呢?不行。”目前鎮上仍張貼著自已的通緝令,而林秋毫即為衙門中的捕頭,對待自已的態度尚不明確,在聖人的干涉下很有可能再次緝拿自已。
“周全武麼?不行。”何拾憶瞭解墨憐雲,墨憐雲看似和善好說話,但他的一切出發點都是從自身利益角度考慮。如今的自已沒有任何可以談判的條件和底牌,一旦發生意外,將沒有迴旋的餘地。
還有誰呢……何拾憶突然發現認識的、能信任的武人實在太少了,不然不會淪落到拯救青玉鎮時,自已的夥伴只是兩個小孩和一條狗了。
自已唯一能信任,能幫上自已的兩個小孩和一條狗,全死了。
懦弱小令牌又開始抽泣起來。
何拾憶已經不再想當掉龍紋匕首了。
受到聖人影響,如果聖人鐵了心不讓自已吃飯,那麼就算當掉了匕首,拿了幾兩銀子,這幾兩銀子也註定不能化成食物進到自已肚子裡。
何況龍紋匕首還能防身,在如今的情況下可能比吃上一頓飯更加重要。
但如果沒有自已的“碗”,自已就不可能吃到下一頓飯,也就是說,自已需要在餓得精疲力盡之前,完成這項考驗才行。
這麼一想,留給自已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沒有武力的支援,想要去與桂王府的搖月平等交流,就只能……
何拾憶去了西郊,拔了些無用的雜草捧在懷裡,順帶用手沾了些溼潤的泥土,把自已的臉塗抹的更加亂七八糟。
一路哼著小曲,途經古槐區,穿過黃石巷,來到了桂王府前的月桂街。
何拾憶坐在桂王府角門處的斜對面,一個勁地撥弄著撿過來的那些雜草,直到深夜。
他現在只是個乞丐,想在哪睡就在哪睡,所以他直接往街邊一躺,心無雜念地閉上了眼。
上次在街頭睡著時,何拾憶弄丟了自已的龍紋匕首,所以這次他格外小心,把自已縮成了很小一團,保護著龍紋匕首和無名腰牌。
當然,也是因為深秋的夜真的有些涼寒。
酆都城的平等王,青玉鎮的大英雄,在瑟瑟寒風中,躺在僵硬的青石磚上,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何拾憶起來,繼續擺弄著那些雜草,眼神偶爾投向桂王府的角門,觀察著進出的人。
一上午,進進出出許多人,大多都是些丫鬟雜役,偶爾些身著華服的貴人前來拜訪。
這些人並不是何拾憶的目標,何拾憶也並不焦急——他沒有焦急的情緒。
他認認真真地擺弄著手中的雜草,這讓手中的雜草越來越有形態。
直到下午,桂王府的角門走出來了一個人。
此人不是搖月。
當然,何拾憶也並不是在等搖月,他甚至都不知道搖月長什麼樣子。
何拾憶等的,一直都只有眼前這一人。
他放下手中這些用雜草編織的小小草偶——有小女孩,有小男孩,有一條小狗……微風徐徐吹過,這些小小草偶在風中舞動,彷彿活了一樣。
那人發現了,開始慢慢向何拾憶走來。
何拾憶抬起頭,看著面前逐漸清晰的身影。
此人正是桂王秦煥的庶子——秦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