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拾憶恰到好處地驚訝了一下，“邪教也能發身份通牒？”
“第一，我們不是邪教。第二，碗也不完全算是身份通牒。”苦禾說得有點累了，“你知道聖人吧？”
何拾憶看著乞丐們桌子上的酒菜，點了點頭。
“身份通牒相當於是聖人認可的憑證，有這份憑證，才不會被天上的那個聖人老爺為難，而這個碗，算是最低憑證。”
苦禾伸手示意了下，旁邊的乞丐就端了一碗水過來，苦禾端起來喝了一大口，還給了旁邊的乞丐。
何拾憶也學著苦禾的手勢，隨便對著個乞丐示意了下，但沒人搭理他。
苦禾覺得有些好笑，伸手讓旁人給何拾憶也端了碗水，繼續說道：
“這個碗呢，沒辦法讓你大富大貴，也沒辦法讓你活得很好，但起碼保證了你不會被聖人針對。要知道被聖人針對，在青玉鎮可是很難活下去的。”
何拾憶收回匕首，接過碗，一口氣把水喝了個乾淨，總算對苦禾露了點笑臉，“聽起來不錯，還有呢？”
“還有什麼？”苦禾有些疑惑。
“除了不用被你們打死。加入蓮花落，成為十二地支神使還有什麼好處嗎？”何拾憶放下碗，耐心解釋道。
“碗就不必說了，碎掉也能隨時再來做一個。最重要的是，除了其它十二地支神使與我外，你可以隨意支使其它蓮花落的人為你做事。當然，不能做危害蓮花落的事。”
“聽起來沒什麼吸引力。”何拾憶看了看周圍一群乞丐，“這管飯嗎？”
苦禾被何拾憶逗笑了，“要知道，蓮花落的成員不僅是乞丐，至於你說的飯的問題，青玉鎮幾個月前新開了個巨大的酒樓，你隨時可以去那裡吃，酒樓的東家就是蓮花落的成員。”
何拾憶心動了。
那個酒樓從第一眼見到時就想去了。
“那我最後確認一下，十二地支神使就只是個名頭對吧，沒有什麼祭祀儀式讓我多長出幾條胳膊幾條腿？也不會把我殺了砌進你們那個雕像裡？”
苦禾徹底無奈了，“十一兄弟，我們不是邪教。”
“那我一個人當十二地支神使，會不會有點辛苦了。”何拾憶顯得有些為難。
“兄弟，只能當一個，目前還剩下卯兔、戌狗、亥豬三座使者位空缺。”
“這三個神使去哪了？被你們吃了？”何拾憶撓了撓頭。
苦禾嘆了口氣，“我們不是邪教，也不吃人。”
“這剩下使者位，不是要當狗就是要當豬的……龍呢？我能挑戰他嗎？打贏了我就是新的龍？”
“也沒有這條規則。”苦禾搖了搖頭。
“好吧，那我只能選卯兔了。”何拾憶不太滿意，“現在說說，我的考驗是什麼吧。”
見總算說到正題，苦禾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鬆了口氣。
“桂王府中有個丫鬟，叫搖月，是蓮花落的上一任卯兔，自從叛出蓮花落後便藏在桂王府中當個下人，你的考驗，就是把她偷走的明王珠拿回來。”
“不殺人？”何拾憶假裝驚訝。
苦禾無所謂道：“隨你，帶回明王珠怎麼都行。”
“明王珠長什麼樣子？”
苦禾用手比了個雞蛋大小的形狀，“一顆這麼大的夜明珠，這麼貴重的東西她肯定貼身攜帶。”
“對了。”苦禾突然提醒道，“加入蓮花落，除了享有權力，同時也要盡到義務。如果貔貅降下神諭需要我們做什麼，我們所有人都要聽從貔貅的神諭，尤其是十二地支神使。”
苦禾的情緒此刻有點奇怪，但也並沒有明顯的異常。
因此，何拾憶只是點了點頭，又指了指旁邊桌上還在冒熱氣的燒鴨，“我能吃點東西再去嗎？”
苦禾並未嘲笑何拾憶，而是凝重地看著他說，“可以，帶上你腳邊的碗，用碗吃。”
何拾憶並不客氣，撿起腳下喝過水的碗，站起身徑直走到旁邊的桌子上，一碗扣走那隻最大的燒鴨，開始啃了起來。
對面坐著的乞丐瞪大了眼睛看著何拾憶，何拾憶看了他一眼，撕下一根鴨腿遞過去，“你也吃。”
乞丐並未接過，而是害怕地換了個座位。
苦禾身邊的青衣乞丐，悄悄在苦禾耳邊問道：“此人講話這麼無禮，為何不直接殺了？”
“是貔貅大人的神諭。”苦禾無奈地笑了下，“貔貅大人親自傳達，要求他參加考驗。”
青衣乞丐眼神憧憬地點了點頭，“貔貅大人的神諭一定沒錯！那您覺得此人能透過考驗嗎？”
苦禾看向何拾憶沒出息的吃相，無奈地笑了笑，“此人城府極深，膽魄也是十足，為人處世精明的像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開口看似沒有章法，實則每句都有深意。”
“哦？這……我怎麼沒聽出來？”
“比如級別架構、使者剩餘位置，使者間可能存在的競爭、對叛徒的態度……甚至連碗的價值、權能都被他試探了一遍，而我，呵，連他的真名都沒問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極其善於偽裝，看似幾句漫不經心的問話，不經意間就會讓你暴露不該暴露的資訊。幸好我夠警覺，很多地方都能及時停住。”
“而且，他永遠在把握話語的主動權，明明他深陷危險之中，最後反倒撈盡了好處。”
何拾憶突然在遠處衝著苦禾招了招手，大喊道：“這個碗我能帶走嗎？”
苦禾看了一眼身邊的青衣乞丐，木然地點了點頭。
青衣乞丐也看了眼何拾憶，問道：“可是管事的，要不是有貔貅大人的神諭，咱們不就早把他……”
苦禾笑了，“是啊，咱們知道有不能殺他的理由，但他不知道，畢竟一開始時，我確實想殺掉他。”
“反倒是他，透過不斷地試探，知道了咱們的底線，從而做出最有利於自已的判斷，這還不夠可怕嗎？”
青衣乞丐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又釋然了，“那您的意思是，他可以透過考驗了？”
苦禾搖了搖頭，“不，他一定會死。那人見到蓮花落的人就殺。”
青衣乞丐看了一眼苦禾，若有所思，不再說話了。
遠處，正在胡吃海塞的何拾憶突然盯著眼前的小白碗出了神。
“白蓮永生！白蓮永生！”小白碗歡呼著，彷彿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何拾憶無語著……
“還跟我說不是邪教，這裡的碗都會喊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