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到了後半夜,依舊翻來覆去怎麼睡也睡不著,便起了身。
直到上樓進了房間,江淨薇才猛然一驚,原來她竟然不知不覺走進了當日兩人的臥室。自生了睿兒以後,她便搬到樓下的客房了,算算已有近二年時間沒有進來過了。但聽差的還是每日裡打掃,就如同他與她從未離開過一般。
那歐式的梳妝檯上有一個精緻的首飾盒,是當日他送與她的,還笑著跟她開玩笑:“若是買櫝還珠那人買的有我這個盒子般好看,我看也是值的。”自此之後,他所有送給她的珠寶首飾她都放在那裡。那西式沙發邊上的衣架上,平日裡總掛著他的軍裝,一走進便可以聞到那淡淡的薄荷菸草味道。如今,那衣架上卻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彷彿時光倒流般,她坐在梳妝檯前,他幫她挽發,總是磨蹭半天也不見好的,但兩人卻是覺得溫馨,總覺得用半日挽個頭也是值的。
梳妝檯的角落裡有一個極精緻美麗的小盒子,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送給她的。如今卻是有兩年沒有開啟了……她緩緩地開啟,小盒子裡赫然裝著當日他送給她的狗尾巴戒指……
他曾經對她說過這樣的話:“Itakeyoutobemywife,mypartnerinlifeandmyonetruelove.Iwillcherishourfriendshipandloveyoutoday,tomorrow,andforever.”
他曾對她說:“說好的,一輩子,不離不棄。少一天也不行。”
過往如同圖片一幀幀地閃過腦海,渾然不真切。江淨薇有時自己都無法分清楚,是否是真的發生過的還是一切只是她的夢境……但無論如何,這狗尾巴草的戒指卻是真實的存在的。
她緩緩地將戒指套了進去,有東西從眼眶墜落下來,“吧嗒”一聲掉在戒指上。轉瞬,又是“吧嗒”一聲。
她不應該信他的。若是從未相信過他,日子或許還要好過些的。
從小看著母親以淚洗面,江淨薇懂事後就暗暗告訴自己絕不可再走母親這一條路了。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但對心高氣傲的母親來說卻是一種另類的凌遲。
母親蘇眉當年為了父親拋棄富貴家庭,隨著父親東征西遷的,等到總算熬出了頭,安定下來,卻已回不去貧賤夫妻時相知相守了。母親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因各種原因娶了一個又一個姨太太進門。但母親卻沒有離父親而去,或許是為了當時還年幼的她,也或許是心中還有幾分殘留的愛意。
她不知道母親是否與父親有過爭吵,或許有的也或許沒有的,只是母親再也沒有主動去找過父親,也絕不讓父親走近她們所居住的小院落。但想不到如今的自己同樣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從小耳濡目染,江淨薇不是不明白,男人三妻四妾是太尋常的事情了。所以她從未對自己未來的夫君抱有什麼希望,只想著能平淡著過日子罷了。什麼山盟海誓,統統都是假的。早已經是明白了的,但是赫連靖風對她做的一切,那種溫柔呵護,那種柔情蜜意,她真的沒有碰到過。她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守無可守,到最後陷了進去,甚至一度以為他就是她全部的天與地。
父親的自殺確實是一盆足以冰凍任何火焰的冰水,把她從頭到腳澆醒了。這才明白,或許這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一個局,赫連靖風或許一開始就打算好了要滅了江南。人們不是說有“愛屋及烏”的說法嗎?他若是真的愛過她,怎麼會在彼此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拿下江南,令他與她的世界發生如此鉅變呢?
如若是在交心之前,她或許還不至於如此受傷。偏偏是在那種情況,在那種覺得幸福如此之近,生活如此歡欣喜悅,再無其他所求之際,被最親密的人從背後狠狠地刺了一刀,那種心痛心碎,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張立彭定力兩人從簡正口中得知了花小姐的事情,只暗暗嘆了口氣。軍部晚宴那次具體發生何事,眾侍從都不知曉。他起初還以為大少和少夫人總算合好了,哪裡知道,一早便看見大少臉色鐵青地從房內出來。從那之後就變了跟人似的,再也沒有上過少夫人居住過的小洋樓。
前些日子,張立和李家鍾見大少心情不錯,便越過了線:“大少,聽小洋樓那邊的侍從說,小少爺有些咳嗽,大少要不要前去看看?”
赫連靖風也沒有搭話,只輕描淡寫地抬頭掃了他們一眼,面色也無什麼不悅。張立也就大了膽子,說了一句:“聽喜鵲姑娘說,夫人的身子也一直不好,吃了吳醫生的藥,總不見好。”
赫連靖風聽後無動於衷地道:“等睿兒咳嗽止了,再把他抱來。也好準備給他請一個私塾先生,先啟蒙一下。這麼著,你等下吩咐下去,讓人把我這裡騰出兩間屋子出來,一間做臥室,一間做睿兒的書房,等過段日子讓他住進去。”
兩人聞言,不由地聽了大驚,一番好意想不到竟會弄巧成拙,忙勸道:“司令,小少爺歲數還小,也不用這麼早請私塾老師的。且……且少夫人那邊……-”
赫連靖風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道:“少夫人那邊怎麼了?!我就是要她明白,她在府邸的這一切都是我赫連靖風給她的。”
兩人見狀,彼此對視了一眼,也不好再勸,便識相地告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