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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日復一日,時間悄無聲息地溜走。江淨薇在出嫁之前的日子也本是淡泊的,在江府裡的角落裡,與喜鵲兩人不爭不搶卻自得其樂地清靜生活。

自那日犒勞北地將領後,直到了除夕之夜方見過他一面。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赫連靖風對她來說,更是行蹤不定的,何時去了前線,又何時回來,他也再沒有派人過來知會一聲。只是偶爾從丫頭婆子們的閒聊裡聽得一兩句,方知道他行蹤。

真當應了他那句“安安心心冷冷靜靜地做你的赫連夫人”的話。

府內皆道少夫人已經失寵了,若不是看在小少爺赫連睿是大少唯一的子息且是長子的份上,日子怕是不好過。江淨薇卻不以為意,再苦的日子也不及心苦。如今能守住自己的心,能逃出生天,對她而言,已是萬幸了。

昨日裡收到初香從美國寄來的信,告訴她正與蕭揚在戀愛,且已經得到家中長輩的認可,同意他們在美國完婚。江淨薇自然是替初香和蕭揚歡喜開心。

蕭揚性格內斂沉穩,配初香大大咧咧的個性,是極好的互補。當日在江南她早從初香的言談舉止中,知道她對蕭揚肯定是有好感的。現在自己的兩位好友可以共結連理,對她來說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訊息了。

蕭揚另附上一封信,告知她一些關於江南江府的訊息。偌大的江府早已如一盤散沙,江淨薔在趙秉謙拿下江南後便委身為他,不知是趙秉謙本有擁兵自重之心還是因為江淨薔的挑唆,趙秉謙已經趁勢接收了江家所有一切。江靜廣和其他兩位姨太太等人俱已經離開江府,行蹤不明。至於蕭揚父親,則是被逼著交出了所有兵權,帶了一家老小去了海川做了寓公。

江淨薇不免又是一陣傷心嘆息。然,她再傷心自責也改變不了半分局面。

如今的她,唯一能顧著的不過是睿兒一人而已。

赫連睿也快兩週歲了,正是頑皮搗蛋的年紀。這一日,香蘭抱著他經過園內的水池,看見水裡的錦鯉,就唸念不忘,從起床到現在,就一直不停地在唸叨:“魚,魚……看魚魚……抓魚魚……”

他看到了江淨薇,便一把撲騰到她懷裡,心中依舊惦記不已,小手指指著荷花池地方向:“媽媽,魚,魚……睿兒要去看魚魚去……”

心心念唸的模樣令江淨薇和喜鵲不禁啞然失笑,便抱著他來到花園。此時正是荷花開遍的時節,遠遠便看到一池的粉色綻放,襯著大片碧綠的葉子,叫人心曠神怡。

清澈見底的池水下是一群不停遊弋的錦鯉。睿兒靠在江淨薇懷中,兩隻小腳歡快踩在廊裡的美人靠上,黑白分明的眼緊緊地追隨著魚兒,雙手指著魚群:“魚……睿兒要抓魚魚……”

江淨薇見他這個模樣,就知這小傢伙喜歡得緊,今兒若是不如他的願啊,看來是有得唸叨了。於是,她便吩咐了聽差阿福阿順兩人去抓幾條上來。

喜鵲見荷花開得繁盛,又見小姐臉上難得這般笑意盈盈,便讓阿福順手採幾朵荷花,想著等下叫人搬兩隻大水缸到小洋樓的院子裡頭,把錦鯉和荷花養在水缸裡,可以讓小姐和小少爺時時觀賞。

阿福捲了褲腳管下了池子,小心翼翼地用雙手一攏,一條錦鯉便捉住了,但魚身滑膩,一不留神便溜走了。惹得一眾人驚呼不斷。阿福想到了一個辦法,脫下了身上的圍裙作網,片刻後總算是捉住了一條,用圍裙兜著上岸,遞給了岸上的阿順。阿順機靈地雙手捧著錦鯉,跑到了赫連睿面前獻寶:“小少爺,你看。捉住了。”

赫連睿又歡喜又好奇地伸出手,慢慢地碰了碰錦鯉。本來一動不動躺在阿順手心的鯉魚被他一碰,“呼啦”一下甩了甩尾巴,灑了赫連睿一臉的水珠。赫連睿被驚到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瞪著眼,怒氣衝衝地指責道:“壞魚魚。你這條壞魚魚。”

無辜可愛的生動表情把眾人逗得一陣大笑。正熱鬧間,喜鵲眼尖,遠遠地瞧見兩個侍從帶著一個小姐和一個丫頭模樣的人從北面的園子裡穿了出來。她心裡明白,便哄赫連睿道:“小少爺,已經抓到魚魚了。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我們回去吃牛奶糖,好不好?”

“不好。還要抓壞魚魚。”赫連睿興味正濃,連平日最喜歡的牛奶糖都吸引不了他。喜鵲不得已,只盼著阿福能在捉一條魚上來,方好避過。

那錦鯉養在池裡也有好些年了,有幾條也頗大,但卻並不好捉,因匆忙過來,也不知道要抓魚,聽差的也沒有帶抓魚物件,只見阿福站在池裡,左抓右抓地許久也不見抓住第二條。那小傢伙卻是看得興高采烈的,咯咯得笑個不停。

越是心急,時間卻過得越發滯慢,轉眼那幾人就沿著路轉到了近處,這時候想要不著痕跡的避開亦是不可能的了。那兩個侍從自然也已經看見她們了,表情明顯地愣了愣,那其中一人是彭定力的手下簡正,見此情況,忙賠笑著對那女子道:“花小姐,要不我們從這條小路出府?”

那花小姐身畔的丫頭卻是個厲害角色,聞言之後只冷哼了一聲:“簡侍衛,這又何需特地避開呢?咱們小姐的身份如今北地哪個不知呢?就算是少夫人在前面又如何呢?話說回來,她倒是應該要感謝我們家小姐替她分憂解勞呢。”

簡正知道最近這位花小姐頗得大少寵愛,倒也不好得罪,見她不發一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在前面帶路。

江淨薇自是早已看見的。這一年半載以來,無論他在哪裡,想必都不乏美貌佳人相陪的。府邸的婆子們嘴碎,平日無事,最喜的就是偷偷討論此類話題。江淨薇亦曾無意中聽到過,但像現在這樣打照面的,卻是第一回。

江淨薇抱著睿兒,目不轉睛地瞧著阿福在池裡抓魚,只裝作不知。邊上的喜鵲和香蘭卻是臉色大變。

簡正一步一步走近,見夫人與小少爺玩得正歡。他跟在赫連靖風身邊也有幾年了,都知道夫人溫柔有禮,從不為難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只盼夫人不要轉過頭,也好避過。

偏偏這個花小姐趁他們給江淨薇行禮請安,嬌滴滴地跟丫頭說:“翠兒,我的手絹怎麼不見了,你瞧見沒有,怕不是給落在大少房裡了吧?”

那聲音如出谷黃鶯嬌脆動聽,想來必是個千嬌百媚的人兒。那翠兒丫頭伶伶俐俐地回道:“小姐,要不我回去找找?”

“不用了。明兒個再來取吧。”

“是是是。小姐放一萬個心。大少這般疼小姐,決不會給小姐弄丟的。”直到走了很遠,這主僕兩人的對話卻還是迴繞在江淨薇耳邊。

眼前的池水不斷盪漾,一圈又一圈漣漪,盯得久了讓人頭暈眼花。雖是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但江淨薇心裡卻還是不舒服到了極點,像是壓著什麼東西似的,沉沉墜墜地叫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