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池胸口一震,神情有些呆滯。
窗外吹進來一股涼風,吹過他額髮上的汗漬,顯得他有些脆弱。
項言禮側著臉看了以池好久,以池揪著衣袖,說了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還是裝不懂。”項言禮的眼神像是一根針,紮在以池用來掩飾自已的自尊心上。
“我在來醫院的路上一直在想,怎麼會這麼簡單。”
“一般情況下,若是出了個順暢的任務,我就會反覆的在腦海中覆盤。”
“順暢的原因有二,第一,被上天眷顧,天時地利人和。第二,有人畫了個圈讓我們往裡鑽。”
“今天這起綁架,我先排除第一。”
以池肌肉緊繃,汗珠順著面板滑落下來,吹了半天的冷風,居然都沒吹乾。
“簡直是什麼都算好了。”
“提前去報信的朋友,擔心守衛會轟他離開,所以,”項言禮手動了動,從裡衣拿出屬於以池的婚戒。
銀色的鏈條在空中盪漾,戒指被窗外的日光照射出一抹淺黃。
“他手裡便有我們倆的婚戒。”
項言禮語速加快,接著說:“歹徒的目的是要錢,所以他會選擇一個隱蔽的地方,城西的爛尾樓確實是個挾持的好地方,隱蔽並且離警局很遠,但,”
“離軍區卻很近。”
“我開車從聯盟到爛尾樓,只用了十分鐘,十分鐘。”
“更巧的是,劫持你的那棟爛尾樓對面,恰好有一棟同等高度的爛尾樓,簡直就是射擊的絕妙藏點。”
“人為的天時地利人和,”項言禮深色的眼珠抖了抖,“你策劃的,是,或不是。”
項言禮第二次對以池說‘是或不是’。
疏冷的語氣,無情的文字。
以池很想問他一句,還記得我是你的omega嗎?
這是車廂,不是審訊室。
為什麼要屢次把他當犯人。
上次以池沒有回答,這次以池沉默了一會,堅定大方地說:“是。”
項言禮的喉嚨發乾,他不理解也不明白,以池為什麼要拿自已的性命去開玩笑,做這麼一件事來。
他問:“為什麼。”
“他該死。”以池冷靜地說出這三個字,頓了一秒,又補充,“你在家做好晚飯等我回來的那天,他潑了自已親生兒子一身的汽油,要和我們倆同歸於盡。”
項言禮愣住。
“我給了他一百多萬,他仍不知足,綁了阿淵的母親威脅,把自已的兒子逼到去賣身給他籌錢花天酒地逍遙自在。”
“項言禮。”以池第一次叫項言禮的全名,叫得有些顫抖,“你覺得他該死嗎?”
“該。”項言禮先給以池肯定的答案,後道,“但你不該用這種方法。那天回家,你就應該告訴我。”
“你不是不知道他是個可以拿命跟人抗衡的人渣。他劫持你的時候,滿眼通紅、神情激動、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你大動脈前亂揮動,你不怕嗎?”
“你就不怕嗎以池?”酸意擠壓著項言禮的胸腔,他有些難以呼吸。
以池忍不住看了眼項言禮的表情,怎麼會那麼悲涼。
哪怕自已是怕的,以池也無法言說,他不想再看到項言禮更悲涼的表情。
於是他道:“不怕。”
“可我怕。”
一個意想不到的回應,以池呆住。
“從來沒有這麼怕過。”項言禮毫不遮掩的在以池面前暴露自已的脆弱,他抬起顫抖的手。
“看到你滿身血,脖子那麼脆弱的地方前,是一把匕首。”
“我恨我自已沒辦法立刻到你身邊,只能無力地把車開到最快,然後祈禱你能等到我過去。”
“狙擊手說,被挾持的是你老婆,不敢開槍。”
“我就敢嗎?”項言禮的下眼瞼越來越紅,說話的時候帶著顫腔,“我暗示自已不要慌,諸如此類的射擊練習過成千上萬次,沒有一次失手。”
“但這次不一樣,以池,這次對面的不是靶心,不是別人,是你。”
“一千多米的射程,但凡他反應過來拿你擋槍,你現在都不能坐在這裡訴說他的惡行。”
項言禮好像是真的很怕,怕這個情緒已經染給了以池。
以池的小腿在微微的發顫。
“明明有很多個解決方案,”項言禮的眼角倏地緊繃,“你選擇了最危險的。”
腿上的雙手勾在一起糾纏,以池被項言禮說得羞燥萬分。
“對……”
“別說這三個字。”項言禮打斷他。
“好。”以池點了下頭,“那我換個說法。”
他飽滿卻蒼白的唇瓣張開,那雙陰鬱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項言禮,說:“我信你。”
項言禮移開目光。
以池繼續摳著手指說:“因為信你,才會有這個計劃。”
“……我不會輕易地去拿自已的性命開玩笑。”
“我就是信,上校會來救我。”
項言禮這個人,能在戰區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殺人的時候眼睛都不眨,心可以像石頭一樣堅硬。
卻招架不住omega的一句‘我信你’。
心似乎瞬間軟成了一灘水。
他拿以池沒辦法。
以池雙手空空,卻又捏著他的心脈。
心軟了,聲音也軟了,項言禮勾了勾手指,“過來。”
“嗯?”以池懵懵地發出一個音節。
“靠近點。”項言禮說。
以池緩慢地點點頭,摁開安全帶,把身子湊了過去。
項言禮大手掐住以池的下巴,胸口的心絃徹底崩裂,他歪著腦袋,不偏不倚地吻上以池的唇。
太過於突然,被親的第三秒以池都還睜著眼,第四秒才反應過來自已在幹什麼,立馬閉上了眼,睫毛像扇子一樣,快得似乎能扇出一陣小風。
分開後,兩人的唇邊都有些溼,氣息也不太勻稱。
以池的腦子被親得有點昏,意識還沒歸位的時候項言禮拉起了他的手。
像結婚那天一樣虔誠,項言禮把戒指重新戴在以池左手的無名指上。
然後問:“還摘下來嗎?”
以池忙搖頭,“不摘。”
聽到滿意的答案,項言禮拿起手機,不知給誰發了條訊息,發完就關掉,啟動車子。
“回家,今天餘下的時間,陪你。”
“……”
以池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要挨*了。
項言禮比以池想象中還要急躁,推開戶門就開始扒他的衣服,吻一路脫一路,以池被親得微微發喘,西裝領帶鬆鬆垮垮的在肩膀上搭著。
一股若有若無的玫瑰香氣飄進項言禮的鼻尖,但不是資訊素。
花香和資訊素的差別還挺大的。
他順著味道望過去,客廳中央的奢石桌上,放著五顏六色的玫瑰花,每一束都精細包裝,美得不可方物。
項言禮突然停下動作,往後一指:“你買的?”
“……?”以池還當項言禮在逗他,呆呆道,“……不是你送的嗎?”
項言禮挑起眉,似乎覺得好笑,‘呵’了一聲,“誰膽子那麼大,藉著我的名義送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