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錢還真不知道家裡還有這檔事，倒想聽聽，可惜他不說了。

校長手撫茶杯，沉思好一會兒，語氣變緩道：

“餘錢啊，你在學校打架鬥毆，本來呢是要嚴肅處理，開除處分的。

不過臨近中考了，你的處分就先掛在這裡。回去好好複習，一定要考個好成績”

“謝謝校長”

“嗯，回去吧”

餘錢沒想到這次這麼順利就過關了。

既沒叫家長，又沒說處分，莫非是畢業了，校長給自已留個面子？

管他呢，快步走出校長室。

發現李男從後面跟了上來。

“你跟著我幹什麼？”

餘錢轉頭沒好氣的問李男。

李男不善言辭，支支吾吾的，終於將

“謝謝”

兩個字吐了出來。

“謝個屁，別跟著我”

李男雖然看起來弱弱的，但卻不怎麼聽話，讓他別跟著，他還是遠遠跟在餘錢後面。

“你什麼意思？老跟著我幹什麼？”

“我，我想跟你學功夫”

“你這樣扭扭捏捏，唯唯諾諾的，學什麼也沒用”

餘錢懶得理他，自顧自向教室走去。

“餘錢，我怎樣才能像……像個男人？

我覺得太難了，我快撐不住了”

李男在後面，帶著哭腔不甘心的問道。

餘錢站定，腦中想起一個人，那年除夕夜，次扎叔聳著肩，也是帶著哭腔和自已說的再見。

他踏上了一條沒有方向，沒有希望的拯救之路。

是什麼讓他義無反顧？

他又想到自已父親，大字不識一個，只知道沒日沒夜的苦幹，撐起一個家的生活，偶爾也會鋌而走險，卻總是入不敷出

是什麼讓他任勞任怨？

餘錢思索良久，緩緩說道：

“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像個男人，但我覺得真正的男人，不是好狠鬥勇，恃強凌弱。而是扛起責任，自強不息，勇往直前”

說完餘錢頭也不回慢慢向教室走去。

李男在他身後，淚眼汪汪反覆唸叨：

“自強不息，自強不息嘛，我知道了”

這一幕，正好被躲在教室窗子後面的張英聽了去。

餘錢走進教室，裡面只有張英一個人，餘錢對她尷尬的笑了笑問道：

“你怎麼還沒回家

“我…我回來拿本書就回去了，你，你的手沒事兒吧”

說完張英的圓臉又紅到了脖子。

餘錢翻開手掌，掌心還在滲血，隨意的在褲腿上抹了一把，收拾書包沒說話。

張英從口袋中掏出一方手絹，走到餘錢面前遞給他輕聲說：

“用這個包一下吧”

餘錢見手絹白白淨淨，還繡了幾朵小花，一把推了回去，繼續收拾著書包頭也不抬但：

“包了也沒用，還給你弄髒了，你自已留著吧”

收拾完書包，就要走出教室回頭道：

“我先走了，你也快點回去吧，回去晚了，你媽又打你”

“嗯”

張英應了一聲。

餘錢嘴角上揚，笑了笑轉頭要走

“餘錢……”

張英叫住了他

“怎麼？”

“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

“問吧”

“你們，你們男的，都會覺得女的沒什麼用嗎？”

餘錢微微一怔。

“這？怎麼會沒用呢？沒有女人哪來的男人，生物書上不是寫著呢嗎？”

想到生物書上說的男女區別以及生殖方面的知識，張英臉蛋更紅了，心臟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雖然羞怯，但還是直視著餘錢：

“我說的不是那個，我問的是除了那個，女人真的沒用嗎？”

餘錢更懵了。

“啥？什麼那個那個的？”

張英見他榆木腦袋不開竅，氣的小嘴嘟了起來：

“哎呀！就是…算了，不問你了”

餘錢“哦”一聲，心想難道說錯什麼了嗎？

轉頭又要走。

“等等……”

餘錢再次被叫住，回頭傻傻看著她

“我想問的是，就是說女人和男人除了生理上不同，為什麼都說女人沒有用？”

“額，問這幹嘛，我又不是女的，我也不知道啊”

餘錢納悶的回道。

“李男問你怎樣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我覺得你說的很對，男人就應該自強不息。那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女人的命運是什麼？又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呢？”

張英一臉嚴肅，沒有了剛剛的羞澀，沒有了任何的膽怯，問出了真正困擾她內心的問題。

她期待著這個勇敢智慧的男孩，能夠給她答案。

餘錢被張英氣勢驚到了。

他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一個小女生，問到女人是什麼的時候也可以變的......怎麼說呢？

雖然語氣依然婉轉，但氣勢卻變得咄咄逼人，對，就是咄咄逼人。

像是在吶喊在控訴又像是不甘，有種不屈不認的氣勢在裡面。

抓了抓眉毛，這問題把餘錢問住了。

什麼是女人？又如何成為真正的女人？你問我我問誰去？

餘錢不過一個半大小子，接觸過幾個女人？

熟悉的也只有自已媽了，想到媽媽那個個頭矮小，身材微胖的女人，無論什麼事，無論什麼時候，就好像是爸爸的影子。

爸爸要做什麼，雖然有時她會反對，但最終還是義無反顧的和爸爸一起去做。

爸爸不願做了，她又在爸爸面前嘮嘮叨叨，推著爸爸前行。

她好像是一個追隨者又好像是一個指揮者。

餘錢又想到他們這個家，想到自已的兄弟姐妹。

這些年，這個家就像一艘破船，行駛於驚濤駭浪之中。

爸爸是那執槳的水手，媽媽是那掌舵的舵手。

沒有水手這船如何前行，如何不下沉？沒有舵手，這船又如何能有方向，又將駛向何方？

而自已奶奶以及幾個兄弟姐弟，全憑這艘船庇護，這船沉了，他們又將面對怎樣的風浪？

餘錢沉吟半響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女人的使命是什麼？

女人是男人的舵手。

如何做好一個真正的女人？

安安心心當好舵手？

想到此處餘錢脫口而出道：

“你們女的安安心心就好，想那麼多幹嘛？”

說完想看看張英的反應。

張英眼神中閃過一絲黯淡，但轉瞬即逝，依然微笑著和餘錢對視。

“謝謝你，我知道了”

陽光撒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上，臉頰上的酒渦光彩照人。

餘錢看著少女的臉龐，他從未發現這女孩竟然這麼好看。

圓圓的臉蛋，俏挺的鼻樑，迷人的酒窩，笑起來格外動人。

光彩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已，直看的自已心跳加速，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

“哦，你知道了，知道了就好，額，那個就要中考了，加油哦！”

“嗯，會的，你也加油啊”

“那，那我先回去了”

餘錢心跳越來越快。

他怕被她發現，逃也似的離開教室，一邊跑一邊想她剛才提出的問題。

她已經知道了？她知道什麼了？

看著跑出教室的餘錢，張英喃喃自語：

“是要安分守已嗎？”

……

餘錢快步逃離教室，急急忙忙往家趕去.

\"張哥，那小子出來了，我們一起上，不信打不過他，今天弄死他\"

“嗯，好主意，你們上，我就不上了”

校門口，張家輝和他的幾個跟班蹲在牆角，手裡拿著健力寶。

“張哥，你不上？”

“我要上，也只能光明正大的上，正面單挑打不贏他，背地裡劫道圍毆，豈不是更被他瞧不起“

“那我們在這等他幹嗎？”

“不幹嗎，就看看他什麼時候出來，走吧，晚飯算我的”

說著大拇指扣了扣不再流血的門牙，有點鬆動，應該不影響吃飯。

餘錢一路上，不斷回想少女美麗的臉龐，走著走著，不自覺的“噗呲”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