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的出神，被一陣嘈雜的人聲吸引。

抬頭看到前面飯店門前聚集了一大群人。

男女都有，男的各個紅光滿面，喜氣洋洋。

女的各個衣著體面，光鮮亮麗。

人群聚集在飯店門前，一輛桑塔納轎車緩緩駛來，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轎車停定，上面下來幾個肥頭大耳，西裝革履的人物。

摩絲大背頭梳的油光瓦亮，一絲不苟。

當先一人，肚子最大，派頭也最大，飯店門前的人群，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圍攏在他的周圍。

時不時有人上前彎腰握手，握不上手的也在旁邊揮手致意。

一大群人在一派熱情洋溢的氛圍中，緩緩步入飯店大門。

餘錢經常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以為意，繼續趕路。

後面突然有人叫他名字

“餘錢”

回頭一看正是張家輝。

餘錢搓了搓手心，抬眼看著他沒做聲。

張家輝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輕蔑的斜嘴笑了笑

“哼哼，放心，不找你打架”

轉頭看向飯店門前，正魚貫而入的人群，搖頭晃腦的道：

“今天老子玩的爽，有沒有興趣進去喝兩杯？”

餘錢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還是看著他不說話

張家輝後面跟班，感覺老大這樣很沒沒面子，出口道：

“小子，不給面子是不是？”

張家輝揮手製止了跟班，正視著餘錢，頗為誠懇的接著道：

“沒別的意思，明天我要走了，就當老同學告個別，賞個臉唄”

餘錢長這麼大，天天上學從這飯店門口經過，從未進去吃過飯。

跟張家輝打架也打了十多年,早覺得這人，就是個專門欺負人的惡棍，自然不可能跟他去喝什麼酒。

但聽張家輝說的真誠，也只能擠了個難看的笑容說道：

“喝酒就免了吧，我就在這裡祝你一路順風吧。”

餘錢本來只想要說句告別的話。

但話說到這，心中突然冒出李男跟在自已屁股後面，哭著問自已如何做一個男人，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又多加了一句：

“打了多年交道，我送你一句忠告:

希望到了部隊，你能有個人樣”

張家輝聽到餘錢拒絕和自已喝酒，只是有點失望而已。

但餘錢後面加的這句話，聽的他臉色越來越黑，他聽完餘錢的忠告，突然一聲大笑，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哈哈哈，人樣，什麼是人樣，你有人樣嗎？

看到沒？那群人你認識幾個？

從車上下來的劉鄉長看到沒？

人家那才是人樣。

餘錢，打了這麼多年交道，

我也送你一句話，

做人不要太清高\"

說完，張家輝把頭抬得老高，恢復了他平時看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

\"好，我記著，再見”

餘錢懶得再和他說什麼，轉頭走了。

看著舊衣爛褲的對手越走越遠，張家輝衝他背影大叫道：

“窮酸鬼，吃屎去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餘錢沒回頭，對著後面豎了箇中指。

餘錢邊走邊想：張家輝這惡棍，終於要走了嗎？

也不知去了部隊，能不能改掉一身的臭毛病，

“哼，想他幹什麼？他怎樣和我有什麼關係？”

搖了搖頭，繼續趕路。

走完一條路，又是一條路，路口有個小賣部。

小賣部門前的檯球桌，一群男人圍坐在那裡，七嘴八舌十分激烈的在討論著什麼。

這個時候大家不是應該忙著收麥曬糧嗎？

怎麼全圍在這裡？

管他呢，和自已有個屁關係。

又拐個彎，回頭看了一眼，檯球桌上有個人站了上去。

好像是陳家莊的陳有為，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叫喊什麼，底下一群人全都舉著手應和著他。

……

天色漸暗，一絲來不及落山的殘陽，照射在餘錢的後背。

將他身形投射出一個長長的人影，餘錢看著超長的人影，揮動雙臂，邊走邊踢起了正步。

不對，正步應該腳尖挺直向前，對了，就是這樣。

到了村口的小路上，餘錢怕別人看到他踢正步，又改回平常走路的樣子，左右張望，確實沒人看到，這才放心。

不料後面巷口突然衝出一個人，大叫道：

“不好了。快來人吶”

叫喊聲把餘錢嚇了一跳

回頭定睛一看，原來是黑大爺家才娶的新媳婦哭著大叫：

“快來人吶，俺娘喝藥了”

餘錢大驚，有人喝藥了，趕忙往回跑，衝進巷子黑大爺家。

果然看見黑大爺，正抱著口吐白沫的黑大娘往板車上放

“沒錢，快去喊你二狗哥，恁大娘喝藥了”

“好，二狗哥在哪？”

話音未落，巷口衝進來三四個男人。

當先一人正是二狗，黑大爺見到二狗大叫道：

“把你娘拉醫院，我去借錢”

……

餘錢看著拉著板車飛奔去醫院的幾個男人，也想跟著去，被聞訊趕來的父親叫住：

“去幾個就行了，別跟去添亂。”

不多時，村裡人基本都聽到訊息圍了過來。

你十塊他八塊的湊了點錢，交到黑大爺手上，拿著一沓鈔票黑大爺往地上一跪：

“謝了”

有老人扶起他：

“救人要緊，趕快去吧”

黑大爺把錢用上衣包起來，騎上二狗結婚才買的腳踏車，慌忙跟著去醫院了。

人們圍在路上議論紛紛：

“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麼了？都好幾個喝藥的了”

\"日子不好過啊\"

“說不好過，其實也能過，你說倒黴的，誰把他家麥垛燒了，歪日”

“才娶的媳婦，借了錢，今年又沒收成，不管怎樣，也別喝藥啊”

……

餘錢8點多才到家，洗漱一番，換了衣服，被媽媽發現手上有傷。

問了幾句，餘錢沒說實話，只說是摔倒了。

媽媽也沒在意，提著一桶衣服去外面洗。

沒多久二牛也回來了，進門就說了句：

“人救回來了”

說完也不解釋，直接拿著口袋，去院子裡裝麥子去了。

“爸，我來幫你”

“你手上有傷，回屋歇著去”

“沒事，就摔了一下”

“少打架”

很明顯，二牛懶得再聽餘錢撒謊。

餘錢嘿嘿笑了笑，自顧自幫忙收麥。

“黑大娘沒事吧？”餘錢問

“發現的早，喝的也不多，恁黑大爺回來拿被子，說搶救回來了”

\"啥時候交公糧？這星期我放兩天假，可以一起去”

“明天，我和你哥去就行，你快中考了，安心在家複習”

“爸……“

餘錢欲言又止。

“嗯？”

“去年過年咱家吃了幾餐牛肉，那牛肉多少錢一斤？”

二牛手中的動作頓了頓：

“問那幹啥？”

“我就問問，那賣肉的地方肉多嗎？”

餘錢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二牛手中的木鍁停在半空，深陷眼窩的雙眼深深看著餘錢緩緩道：

“老爸為了你們有口吃的，幹什麼都可以。但你給我老實點，不然，一鍁打斷你的腿”

……

第二天一大早，餘錢像往常一樣出去跑步了。

二牛正準備去交公糧，門前來了幾個壯漢，當先一人不是別人，正是村長餘大彪

“二牛哥，交公糧吶”

“嗯，大彪，有事？”

“你家提留款還沒交，俺幾個來催催”

說著幾個壯漢圍著一車麥站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