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說他直男吧,他還偶爾讓人覺得好像有些沒人注意的小細節他都已經提前照顧到了。
但說他好男人吧,張河買肉他不給吃,張河回家他不高興,張河賺錢他花錢,甚至張河給張玲買藥他也滿不在乎,所以藥也基本上都是張河自已熬的。
張河因為王衛國對張玲身體狀況的敷衍,已經記恨了許久,他想不通,明明那是王衛國從無到有一路相伴過來的愛人,是自已的原配老婆。但自已愛人生病了,他卻連藥都懶得煎。
只是很日常性的照顧著一些小事,加上偶爾帶些工資回來買藥。
甚至張河有一次還在外面碰到他一個人偷偷吃火鍋,那羊肉片那是一盤一盤的往裡倒啊,可憐母親一個人躺在家裡看著天花板,平時連肉都不怎麼捨得吃。
他永遠記著他小時候寫日記,他把日記本拿出來,看沒看不知道,主要是他在上面畫酒瓶子,各種牌子型號的酒瓶子。畫的還賊醜。
還有張河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他喜歡了好久,甚至自已想辦法賺錢,終於買到了手。結果被王衛國當垃圾扔了,還跟廚房垃圾攪和在一起扔。
這樣的情況數不勝數,基本張河十八年坎坷人生裡,大多數美好的瞬間,都有他。
當然,美好是在他出現之前。他一出現,基本就碎了,美好碎了張河也碎了。
煩,甩不掉的煩。
張河現在已經完全下意識的反感這個自大又不在乎別人感受的油膩男,整天頂著一套“我看透了我不在乎了”的模樣去噁心別人。
張河站起身,強忍著心煩,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買的,我要吃”隨後便獨自走向廚房。親爹指不上,他自已切肉自已弄。
眼看張河憋著情緒走進廚房,本來好好的生日,氛圍卻突然緊繃起來。
董梨花低著頭假裝在忙著收拾,不敢多說一句話。張玲看這緊張氣氛,拿胳膊捅了捅王衛國。
王衛國還是那麼不以為然,都準備開吃了,被張玲捅了捅,抬眼對視,收到了對方的眼神暗示,很聽話的突然改了話風,對張河補充了一句:“哦你要吃啊,在冷藏下面那個抽屜”
“嗯”張河聽到王衛國這麼說,心情稍微好轉了點。
在張河耳朵裡這句話相當於“哎呀呀呀不好意思,爹非常對不起您,爹不知道您要吃啊,哎呀誤會了誤會了,爹給你磕個頭,肉在冷藏裡頭下面那個抽屜裡,您請便,不夠從我身上割點兒”
王衛國說的雖然不是這個詞兒,但是在張河耳中翻譯過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張河稱之為中式父母道歉。
張玲開始調節氛圍:“你還買了肘子?是不是今天挖著不少東西啊”
“對啊,我今天可是殺了個大怪物,厲害死了...”
話題引出來,張河順著開始往下介紹今天的兇險經歷,嚇得幾人連連驚呼。
不一會,端著一盤子醬肉跟醋蒜蘸料回到餐桌,張河有些得意的說著:“還好我反應快頭腦冷靜啊,要不這生日可真指不定在哪過了”
“好日子,別瞎說”王衛國淡淡提醒了一句。
張河也意識到這話不吉利,不再多說,隨後想起什麼補充道:“不過,真是奇怪”
聽到這話董梨花好似有些緊張的問道“什麼奇怪?”
張河沒有注意到董梨花的小小異常,自顧自的說道“我本來就覺得那個大蜘蛛不該在那出現,那環境就不對。”
“再說了,那貓也奇怪,那麼危險的環境它居然在那活得下去”
說完張河想著今天一天下來不對勁的地方:“噢對,那大媽也奇怪,她說經常在那做生意,而且裡面還不少進人”
張河面帶疑惑道“但是我每個禮拜都去,從來沒見過她啊,而且我以前進去,裡面也遇不上什麼人啊”
王衛國一邊吃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道:“嗨,碰上鬼了唄,你小心被盯上了,跟著你呢”
“我靠爸你別瞎說”張河被煩人老爸嚇了一跳,心想剛才不知道誰不讓說晦氣話。
張玲輕輕打了王衛國一下:“別瞎說”
隨後轉過頭安慰張河:“你也別瞎想,說不定就是個成了精的異獸,它化成人形,跟你買個心,回去自已修煉呢。又沒害你,咱不管它,昂~”
“我靠你更嚇人,那照你這麼說,這妖怪還挺講禮貌,明明能殺了我連我的心一起挖,但是非得拿靈塊買我的蜘蛛心”
董梨花想了想,插了句“說不定是她的靈塊也是從殺的人身上掏來的,然後看你沒什麼修為,懶得殺你,直接拿白來的靈塊把你身上的蜘蛛心買了”
張河身體往後一頂,靠在椅背上,感嘆到:“哇,絕,你們三個一個比一個會說話啊”
“總之沒受傷,沒虧本兒,就是萬幸了...”說著張玲突然一本正經起來:“兒子啊...”
“啊?怎麼了”張河回應道。
“媽這些年,心臟一直不好,老往出引病,辛苦你到處替媽奔波了”
“一家人說這幹嘛,養好了不就行了”張河很是不習慣這種突然的感情戲。
張玲臉上浮現許多感慨與寵溺,舉起水杯:“來,咱祝張河成年快樂,祝你以後一路平坦安全,好好活著”
“哈哈媽你真不會祝福”
伴隨著張玲生硬彆扭的祝詞,一桌四人開開心心的碰了個杯。
“張河啊,其實最近有件事”放下杯子,眾人吃了幾口,張玲試探著說到:“媽和你爸還有小花商量了很久...說不定能很大程度減輕咱家的負擔......”
“呦呵,啥?”一聽這話張河立馬來了勁,比自已過生日還開心,畢竟自已因為工作的問題一直隱隱有些開心不起來。這是生存問題,是最迫在眉睫的死穴。
“這個東西,你要是去,首先危險比萬玲箐小的多,而且收益甚至比每天一顆蜘蛛心還強。但是呢...”張玲話說一半,開始吞吞吐吐地。
她一卡殼給張河急壞了:“這麼牛逼你們還商量啥但是啥呢,不是讓我去賣吧”
張玲趕緊擺擺手“不是啊,肯定不是,你瘦成這樣咋賣”
“......”
一盆涼水從褲襠裡澆下,張河心裡感嘆自已親媽這句話真是與“那倒不至於”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直接說吧媽”張河說道。
張玲看到張河情緒“冷靜”了下來,趕緊補充道“你先記住錢多啊兒子,錢多”
“嗯我知道媽,我能豁得出去,你快說吧”
張玲看了眼王衛國,二人交流了一下目光,隨後將目光挪回張河臉上,仔細盯著張河的表情,提醒道:“兒子,你多大?”
張河:“十七啊呸,十八了啊”
“嗯,十八了”張玲賊兮兮的抬頭用下巴點了下董梨花的方向:“人家小花去年也十八對不對”
“阿姨我永遠十八”旁邊吃瓜的董梨花弱弱的補充了一句。
“啊對,對,你想,小花第一次十八的時候,她幹啥了”
張河稀裡糊塗的看了眼董梨花,董梨花則莫名其妙用一種期待的表情看著張河。好像在說“say it,say it!”
“幹啥了?她幹啥我哪知道,她去年去學校了啊...”張河想起來:“啊對,她去年上學了,她去年考上國龍大學了”
說著,一些張河一直逃避的記憶又再次浮現。從大前年開始,董梨花就開始備考那所全國頂尖,甚至可以說全球頂尖的“國家靈能大學”
這個學校,創辦之時便轟動全球,除了由傳說中的審判使親自剪綵。甚至這學校剛開創不久,就從不知道哪裡居然搞到一條巨龍樣貌的震撼生物。
大批的科研隊伍,帶著學校的首批學生們,就在學校裡面研究解剖這巨龍的身體和龍靈心。
解剖研究龍的身體和靈心,這樣如此離譜荒唐又驚世駭俗的事情,也讓老百姓給這個學校扣上了個標誌性的外號:“國家級屠龍挖靈心能人大學”
後來可能覺著還挺霸氣,便直接簡稱了“國龍”。
審判使“十之九”親自現身剪綵站隊、無數頂級限量資源、讓人仰望的師資力量、加上最穩定強大的國家背景,讓這座神秘而又強大的學校在整個星球上都璀璨耀眼,成為許多人做夢都趨之若鶩的聖所。
連掃地的打工職位都擠破頭往裡搶。甚至有些人覺得哪怕是把器官捐進去送給醫學系,都算給自已的器官鍍金了。
而就是這樣一所學校。在董梨花備考一年後,居然成功的進去了。
本來就高挑漂亮的董梨花,在那一刻,註定天鵝變鳳凰,只要順利畢業,便從小水池中一飛沖天。
而張河,從始至終就是一個瘦蛤蟆。
從小一起長大,到了十六七歲,情竇初開的年紀,他清楚他和董梨花互相都有點喜歡,懵懂中二人也草草定下過對於未來的小期望。但是他知道未來的路已經天差地別,於是他決定放手。
他想讓她飛,一定要把翅膀自豪地大展,在天上萬眾矚目轟轟烈烈的翱翔。
飛出地球,飛到月亮,做她的嫦娥,做她的霓裳仙子。
而他,則在地上看看就好了。
對於嫦娥,他可以是吳剛,是豬呆子,也可以是某個城牆下的某條狗。
甚至他有什麼資格和這兩位戰神妖王相比呢,這樣一來,他連豬狗都不如,憑何高攀那霓裳仙子。
即便是那仙子垂憐,二人互喜互愛,也只會害得其被貶人間,入了輪迴,空受罪。
越執著,越發現愛而不得。越割捨,越發現難割難捨。紅塵孽海,佛我難擇。
這個決定他猶豫了很久,但最終,他還是付諸了行動。
他沒有裝什麼癌症,也沒有找別的女人刺激她,只是很平淡的,找她談了一次。
可有時候,平淡,才是最扎心的。
張河到現在都放不下那次“平淡的溝通”。
短短几句話,接上一個躲閃的“對不起”和一個淡淡的“哦”。
最後他平淡的和她道別,沒有熱淚更沒有擁抱。
兩個人背對背,向著各自的前方走開。或許下次再見面,要一直走過整個地球。又或許,走著走著就歪了。
傷心的畫面腦中閃現,但張玲的目標明顯不是這個,她繼續引導著張河:“對,她,去年,那你今年...”
“啊?她去年報了國龍,我今年...”看著自已親媽,張河心底一絲不妙的預感升起:“媽呀,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