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越說越氣,右臂抬起向著張河的方向指指點點:“哎我真的,我養他不如養串兒鑰匙,鑰匙還知道...知道...呃,知道自已什麼材料呢”
一時激動的張玲差點說錯話,在董梨花瞪大了雙眼的注視中急中生智改了話口子。
董梨花沒有跟張玲計較,時間長了她也知道這個阿姨是什麼性格,想到這個張阿姨對他兒子的評價,董梨花順著往下意味深長的說:“哎...也是,他現在有猜過自已是什麼材料嗎?”
張玲哼哧一笑:“呃呵~你看他那個德行,他能猜到個屁,哎~不過這樣也好,省的我費心經營”
董梨花安慰道:“不過,順著來吧,先給他弄到學校去再說”
“嗯,對”張玲罕見的端正了態度。
“這是正事,待會好好表現,可不能給他第一步心態就整歪了”
張河在外面餐桌旁邊弄著中藥,有些碾碎分裝。有些則拆開放到一個專門熬中藥的鍋裡。
“準備吃飯了,張河去把你媽端出來”廚房雜亂的做飯聲中傳來王衛國的吆喝。
“喔”張河應了一聲
正好中藥弄完了,他將鍋蓋扣好,從旁邊拿起一個寫著“消味器”的套子,扣在中藥鍋上。
站起身,看向主臥“呼~”
又要面對那個女人了,張河無奈的走過去敲了敲門。
“吃飯了”
“進來吧”裡面張玲的聲音傳來。
張河推門進屋,董梨花已經站起身。
“兒子~”張玲看到張河,打了個招呼。
“媽,我抱你出去吃飯吧”張河說道。
董梨花已經知道下面的流程,道:“我幫你吧”
張河將門展到最大,徑直走到床邊,一邊揭起被子,一邊拒絕了董梨花:“沒事,你去幫我爸吧,我來就行”
“好吧~”知道自已一隻手也幫不上什麼忙,董梨花悶悶不樂的轉身出去。
張河將手墊在張玲腿和腰下面,一把將張玲虛弱的比張河還瘦的身體撈起來,說:“你最近什麼感覺”
其實張玲可以自已走,但是張河一般能讓她少動就儘量少動些,畢竟張玲心臟不好,萬一起身太快,動作太猛,猝死倒不至於,但難受是肯定要難受一會的。
張玲勉強摟著張河的胳膊,用比剛才陰陽怪氣他的時候虛弱很多的氣音說道:“就那樣吧,你媽我啊,怕是不遠嘍~”
“什麼不遠,瞎說什麼,回頭我讓涪大夫過來給你看看,我覺得你最近有好轉,不許亂說”張河帶著嚴肅的情緒呵止了母親的“胡言亂語”
張玲沒有多說,只是淡淡唸了句:“現實可不是不說就逃得了的呀,兒子......”
張河的意志卻依然毫不動搖:“現實就是你會好,我能給你治好”
張玲沒再說話,因為她早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根源,這是個悖論。
怎麼讓自已的兒子沒有那麼痛苦的,接受自已的死亡?
如果她按照他和王衛國計劃的那樣,培養兒子。那麼遇到自已身體的這個事上,他就一定不會放棄,只會鐵著頭不惜一切代價救她,哪怕前方是一千道一萬道南牆,哪怕他把自已活活撞死。
但如果她想讓兒子認清現實,沒什麼痛苦的承認自已身上這個不可翻轉的絕境,那就需要改變張河的性格。
因為他現在的性格是一把無往不利的雙刃劍,一邊是面對苦難毫不猶豫的迎難而上。另一邊,則面對無法挽回的失去,缺乏了容錯能力。
據她所知,張河到現在還是十分接受不了這份現實。可是...自從那年與那神秘入侵者一戰......她已無力迴天。只能寄希望於這個張河,希望他能按照她和王衛國預期的那樣長成。
張玲十分了解她兒子的性格,甚至說比張河自已都瞭解。她早就知道這樣極端性格的壞處,以及這樣性格會給張河帶來的痛苦。
但她和王衛國,一致決定,不論什麼代價,張河的本性他的心,決不能亂,因為這牽涉到他的一生。
而他的一生,不論是站在張玲作為母親主觀的角度上,還是對於外界客觀的角度上......
都太過重要。
......
“我來我來”董梨花單手端著盤冷盤從廚房出來,看到張河抱著阿姨快要走到飯桌前,趕緊把菜放到桌子上,替張河把椅子拉出來。
“唰......”
本該發出刺耳摩擦聲的木質椅子,卻被順滑安靜的拉出,因為四條凳腿底部早已被王衛國裹上了整整齊齊的防磨墊。
張河輕輕將母親放下,對著董梨花有些不自然的來了句:“謝謝”
隨後便也鑽進廚房,準備水和碗筷去了。
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後的視線盲區,張玲和董梨花一起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張玲撇著嘴陰陽怪氣的模仿著“謝~~謝~~”同時攤開了手,向董梨花表達了無力吐槽的情緒,然後擺了擺手,大概意思是:“別管這傻貨,忙你的去吧”
不一會,三人圍著桌子做成一圈,王衛國端著最後一道菜閃亮登場。
“西紅柿炒雞蛋!做完肉菜鍋裡剩下的油炒的,比肉還香!”
張河一拍額頭“啪”
“行吧......”
看著桌上雜七雜八也算擺了大半桌,對這個平常放肉不多的桌子來說也算豐盛了。甚至還有一道精緻的拔絲紅薯,張河還疑惑了一下這老頭什麼時候會的這菜。
張河掃量掃量桌子,又看了看已經落座的王衛國:“哎?爸,我買的肘子呢”
“收起來了”王衛國不以為然的一邊挪盤子一邊說道。
張河更疑惑了:“收起來幹嘛?”
“當然回頭我下酒吃啊,你生日吃這些還不夠啊”王衛國居然理所當然的說到,好似在說“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還問個什麼勁”
張河直接張著嘴愣住了,我生日,我買肉,你收起來下酒?
感覺本來就疼的腦子突然又差點被王衛國氣短路。緩了兩秒,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哎...”
張河懶得跟王衛國計較,打他記事起,這個好大爹就沒給他留下過什麼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