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殿。
率先進去的是遲尤緒,他與皇帝議事到一半,太監進來稟報,說南州堤壩呈來緊急奏報。
遲尤緒言說既是急報,那他的事可以緩一緩,正假意退下,卻被皇帝留住。
“穎王留下一起聽聽也無妨。”
程然以及金易林還等在外殿,見有奏報進去不多時,裡面就傳出聖上震怒的聲音,接著便是通傳太監出來唱喝,宣工部尚書覲見。
在等工部尚書的間隙,太監又出來宣他們兩人進去。
程然見皇帝面色不悅,也不敢過多詢問,只向他奏稟道:“臣奉陛下之命探查戶部、吏部兩部尚書流言之事,現有些其他發現不得不稟報陛下。”
“其他發現?”皇帝看向程然,“程卿還有意外收穫?”
“回稟陛下,臣已查到,炎湖畔的那艘畫舫確屬周尚書,案發當日,周尚書曾請朝中多位官員上過畫舫。”
“哦?”皇帝雙眸微眯,銳利的目光中有寒光一閃而過,“細細說來。”
臣子們私下聚集是大忌,最為帝王所忌諱,即便商議些利國利民的事也一樣招帝王忌憚。
程然:“這些官員臣已大概查清都是何人,他們都直接或間接與南州堤壩相關,上船的目的,是為商討南州堤壩垮塌一事。”
皇帝聞言驀然坐直身體,錯愕地盯著他。
南州堤壩垮塌的呈報才剛剛送來,而數日之前,周財就召集與堤壩相關之人商討此事?
他們一早得到訊息為何不報?
呈報上說堤壩垮塌一角,若僅僅是垮塌一角何至於要召集所有相關之人秘密會面?
“說下去!”皇帝面色陰沉。
程然的語氣變得謹慎起來:“臣按照金少卿查到的名單又一一探查過去,最後查到,南州堤壩在數日前,整體垮塌。”
“什麼?!”皇帝瞪大眼睛,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殿中幾人包括遲尤緒都急忙跪下。
“陛下息怒!”
他復又拿起御案上的呈報,仔仔細細又看一遍上面的內容,隨後合上呈報重重摔在階下。
“讓吳潭給朕滾過來!!”
吳潭是工部尚書,方才皇帝看過呈報後已經著人去宣,眼下恨不得讓鑑正司直接去將人捉來。
遲尤榮的呼吸都變得重起來,一雙眼睛盡是凜冽:“程卿繼續說,他們因此事秘密聚集,都商討了些什麼?”
程然將堤壩垮塌有役工傷亡,周財讓眾人瞞下此事,且要眾人共同承擔瞞報一部分損失的事
盡數告訴給皇帝。
但審出有官員說,背後有太子插手一事他未敢言說。
畢竟這只是那些官員的一面之詞,他又去審問周財時,周財矢口否認,說此事與太子無半點干係。
他手上沒有證明太子插手此事的證據,所以不敢貿然向聖上言明。
鑑正司得聖上信任倚重,就是因為從他們口中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有證據支撐,絕無任何私心摻雜。
聽完,遲尤榮升起雷霆之怒,恨不得將御案掀翻。
此時,工部尚書吳潭已經到了殿外,聽到裡面的動靜心裡已經恐慌不已。
他明白南州堤壩的事,聖上已然知曉。
通傳的太監剛進去稟報說吳尚書已至,裡面就傳出皇帝盛怒的聲音:“讓他給朕滾進來!”
吳潭戰戰兢兢快步走進殿內,剛跪下行禮的話還未出口,一本呈報就已經扔到他臉上來。
遲尤榮:“吳潭!你這個工部尚書當得好差!你自已看!”
吳潭抖著手撿起呈報,上面的內容與他和太子商定好的一樣,鬆口氣的同時開始為自已辯駁。
“陛下息怒啊!南州之事一直都是魏侍郎在司職,微臣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啊?”
他口中的“魏侍郎”,便是家眷被太子扣著,脅迫與他們同流合汙的工部侍郎魏森。
“哦?”皇帝輕笑一聲,看樣子像被氣笑的,“你是說,你這個工部尚書對此事一無所知?”
吳潭趴在地上:“回陛下,臣……微臣的確不知。”
皇帝強壓怒火盯著他點了點頭:“程然!把你剛才對朕奏稟一事再說一遍!”
“是!”程然直起身拱手,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吳潭聽完,圓睜雙目呆怔在原地,滿頭大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潭,你身為工部尚書,乃南州堤壩事務首要負責人,如今竟還沒有戶部訊息靈通?南州堤壩出了事,工部侍郎最先告知之人不是你,而是戶部的周財嗎?”
皇帝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發出有節奏的沉悶聲響,每一下都彷彿敲打在吳潭的心間。
“這……”吳潭臉色煞白,兩頰的汗水不斷淌下。
“程然!”皇帝喚道,“吏部鄭冠查得如何了?”
程然:“回稟陛下,吏部已查出確有賣官鬻爵的嫌疑,臣正在進一步查證更多的證據。”
“哼!”皇帝冷哼一聲怒容滿面:“數日前周財得知此事隱瞞不報,竟還私下召集官員商議著如何隱瞞於朕?
南州呈上來的奏報也謊稱只坍塌一角?工部尚書卻對此事一無所知?
好啊!戶部,吏部,工部?貪贓枉法、結黨營私、賣官鬻爵、尸位素餐!
朝廷六部一半都髒心爛肺!!”
“程卿。”
“臣在!”
“朕封你為按察使,監察御史隨行協助你查案,即日啟程前往南州,詳查堤壩坍塌一案,無論何人在其中欺瞞、舞弊,務必要給朕徹查真相!
至於你眼下在查的吏部,暫交大理寺探查。”
程然和金易林齊聲領命。
皇帝又看向遲尤緒:“穎王也一起去,加封皇命統籌特使,此次堤壩坍塌傷亡不明,程卿負責查案,你嘛,就負責處理此案造成的損失事宜,安撫傷亡人員家眷,所到之處可便宜行事。”
“臣弟遵命!”
“至於工部尚書,”皇帝看向他時滿目憤然,“堤壩坍塌這樣大的事,朝廷一部分官員都已知曉你卻不知?可見你失察之責有多嚴重!
傳朕旨意,工部尚書暫押刑部,待鑑正司探查結果明瞭,一併處置!”
“陛下!微臣……”吳潭支支吾吾,幾欲說出此事是太子的主意,但還是作罷。
他若直接吐出太子,怕是連南州的事查清那一日都活不到。
只得轉了話鋒磕頭謝罪:“微臣愧對陛下信任。”
另一邊,司徒瑜依已經到了孃家,剛進院,就聞聽父親已經下朝回來。
無錯書吧“父親。”
她走過去正要行禮,不想司徒碩已率先對她拱手:“參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