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易林努力壓著想打人的衝動，回頭捂住他的嘴，將他推到牆上。
“你給我閉嘴！算我求你了，就今天，你別說話，只記你的！”
章淮無辜地眨了下眼，重重地點了點頭。
幾人上了三樓，來到一間議事廳。
這裡看起來似乎已經清掃過，所有物件都擺放整齊。
程然伸出手指隨意在一張桌案上擦了一下，而後舉起手看了眼乾淨的指腹。
“金少卿難道沒有告誡過周尚書，案發之後這裡不準收拾嗎？”
金易林垂頭沉默著，沒有答話。
程然回頭瞥了他一眼，繼續在這裡翻查著什麼。
他走過一個個相同的矮几，經過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時，瞥到坐席下露出一角的東西。
他走過去，掀開坐席，一個手指長度的小竹片映入眼簾，寬度也只有一根手指那般，拿起來一看，上面只刻了一個“周”字。
金易林走了過去：“這是……書籤？周府的書籤？”
周府的書籤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程然站起身環顧四周，這裡並沒有書籍一類的東西。
若是周財帶來的，這個東西應該出現在主位上。
即便主位上坐的是比周財地位高出許多的人，此物也不該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坐席上。
他將東西收進懷中，又在其他地方翻看一會兒，開口詢問：“周尚書可說過他帶來的客人都是些何人？”
金易林又沉默了，他確實沒有仔細瞭解過，周財向他暗示的意思，就是不去深究這些客人的身份。
這次程然沒有再回頭看他，只帶著命令式的口吻道：“勞煩金少卿去查一查，這些客人具體都是何人？”
金易林頷首：“下官領命。”
畫舫上再沒有其他線索，幾人離開炎湖回到城中，金易林去查那晚的客人，程然則帶著下屬來到周府。
門房正要通報，卻被程然阻止：“我只是來看一看周大人，不必通報。”
說著，他人已徑直往府裡走，小廝想攔，卻被他的下屬一拔刀嚇退回去。
府裡的下人說老爺在書房，程然便直接走了進去。
見他進來，坐在書房發呆的周財頓然回神，急忙起身迎了過去：“程鑑首怎麼突然大駕光臨？府裡的下人真是失禮！怎麼不通報一聲讓下官出去迎一迎？實在是太沒規矩了！”
“周大人不必多禮，陛下知大人心中悲痛，特遣我來，寬慰大人幾句。”程然皮笑肉不笑，張口就來。
周財也知道他是胡說八道，聖上若真派人來安慰他，也不會是鑑正司的人來。
程然登門，明顯是來查案的，此事太子早已派人知會過他。
“如此，還請鑑首大人代我多謝陛下。”他面帶哀傷，客套地拱手，又做出請的手勢，“書房裡太過凌亂，還請鑑首大人隨下官去正廳喝茶？”
程然伸手製止：“不必了，我來不是喝茶的，正好來在書房，想向周大人討兩本書看看不知可否？”
周財愣了一下，急忙答應：“呃，當然可以，鑑首大人喜歡什麼書？下官幫您找找？”
“我能隨意看看嗎？”程然看起來在徵詢他的同意，實則已自顧自走到他的書案前，開始翻看他的書。
“當然，鑑首大人隨意。”
周財深深盯視他一眼，對著站在旁邊的鑑正司少鑑訕笑一下，向門外喚來下人讓他們上茶。
程然翻看著書案一側摞起來的書，拿起其中一本翻開時，從裡面掉出一個東西。
他從地上撿起來，是一個和在畫舫上撿到的小竹片一模一樣的書籤，上面也同樣刻了個“周”字。
只不過這個書籤，看起來老舊一些。
他趁周財不注意，將書籤收進袖口裡。
“令公子出事那晚，周大人也在畫舫上？”他翻著書看似隨意地問道。
周財心裡卻是警惕起來，心想他果然是來查案的。
“是啊。”他依舊滿臉悲慼，“那晚下官請幾個故交過去敘舊。”
“沒想到周大人這麼愛看書，去了京郊畫舫也帶著書過去？”程然漫不經心地問出這麼一句。
“什麼？下官沒帶什麼書啊？”
周財被突然這麼一問，有些沒反應過來，但當他反應過來這個問題過於突兀時，驟然後悔自已嘴快。
但程然卻老神在在地繼續問話：“我的意思是，京郊炎湖畔，距離遠且氛圍嘈雜，大人為何將故友約在那種地方？”
“奧，那是因為……”
此時，下人端了茶進來，周財隨即招呼道：“程鑑首先喝杯茶吧？少鑑也快坐下喝茶！”
程然看他一眼沒有過去，轉身又翻看書架上的其他書籍。
他不以為意地閒聊：“安陵城中雅緻的茶樓酒肆不在少數，周大人怎麼會去炎湖畫舫？”
周財呷了口茶，目光微微流轉。
對方看似不經意的聊天，實則句句都有目的，他想回避都不能。
於是只能回答：“奧，那日犬子不是也在嘛！程鑑首必然聽說過，下官那不成器的兒子整日只知吃喝玩樂沒個正形。
無錯書吧知道他在那兒，我便想過去看管著他些，免得他生事。”
程然笑了笑沒接話，此時剛好從另一本書裡又翻出一個書籤，這次他沒藏，而是大大方方舉起來問：
“我觀大人的書中都有這樣一個精緻小巧的書籤，不知是在哪裡定做的？我也想做一些來用。”
周財盯著那枚書籤，心中暗道不妙，一定是程然發現了什麼，否則不會問起這個。
但他已命那晚去過畫舫的官員將憑信盡數銷燬，對方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書籤是府裡的匠人所做，小東西而已，鑑首大人若喜歡，下官讓匠人做了給大人送去就是。”
他不怕對方順著這條線去查，就算查出什麼，也不過是他私下結交官員罷了，與畫舫是不是他的又沒有干係。
程然：“這小小書籤做工如此精美，想來周大人府上的匠人手藝定是巧奪天工，不如讓我帶回去，幫忙多做幾個家用器具如何？”
因著沒有實質性證據，聖上命他們暗中查案，所以不能明著拿人審問，只能這樣拐彎抹角。
周財的臉色變了變：“下官府上的匠人手藝凡庸，既是鑑首大人要用的東西，自然要請更好的匠人，不如……”
“周大人捨不得？”程然打斷他的話，面無表情質問“還是有何隱情啊？”
周財愣了愣，擠出一個極淡的微笑：“自然沒有隱情，下官也是為了大人考慮……”
“那就是同意了？如此便先謝過周大人了。”他態度強硬，不容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