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遲庭知說話時笑意消失,帶著皇家特有的威嚴,讓這個瘦弱拘謹的少年更加打怵。
“回父皇的話,兒臣作的第一篇文章……”遲庭知不知該怎麼說下去了。
司徒瑜依忙接住他的話頭:“陛下,三殿下自知來遲,心裡害怕不敢多言,他方才跟臣妾說了原委,不如讓臣妾來說?”
他說了皇帝討厭皇子之間相互打小報告,那就不能說是受了其他皇子欺負。
皇帝側目,點了點頭:“也好。”
她彎唇看了看遲庭知對皇帝道:“三殿下說他作的第一篇文章並不算好,為讓陛下滿意,又作了一篇,故而才來得晚些。
只可惜方才那篇文章也被雨水打溼了,他年紀尚小,想來是記不住其中內容的,陛下不如讓他回去再作一篇?”
說完,她給遲庭知遞去一個眼神。
他即刻領會:“父皇,文章內容兒臣記得。”
方才在外面時,司徒瑜依說讓他背出來,而現在故意在皇帝面前這樣說,是以退為進,讓皇帝對他的好感能提升一些。
“哦?”果然,這提起皇帝的興趣,“那你便背來聽聽吧。”
“是。”遲庭知好整以暇,將自已所作文章從頭到尾背講一遍。
司徒瑜依聽不太懂裡面的內容,但大致也能聽出,這個三皇子是個學習不錯的孩子。
自已的文章只作兩遍就能背下來,說明腦子還是挺聰明的。
反正換成她,大概內容或許記得,但完全流利地背下來是不可能。
觀察皇帝和遲尤緒的神色能大概知道,這篇文章還是挺不錯的。
皇帝聽完,雖面容嚴正,卻點了點頭讚許:“嗯,不錯。”
但只誇了兩個字就沒下文了,接著他又看向一旁的兩個皇子:“你們兩個,什麼時候也能作得這樣的文章就好了!”
司徒瑜依心底有些不忿,三皇子就得了那麼兩個字?
還有,他的態度,怎麼好像三皇子不是他親生的一樣?
無錯書吧她轉頭去看遲庭知,發現他不但沒有難過,反而看起來還有一點開心?
難不成是被打壓久了,只得了兩個字的讚許就覺得滿足?
從武承殿出來,下了臺階,遲庭知給司徒瑜依和遲尤緒深施一禮:“今日多謝皇叔母幫了庭知,父皇幾乎未誇過我,今日是少有的一次。”
難怪,他會覺得開心。
司徒瑜依擠出笑容:“三殿下不必客氣。”
他又施一禮,和他們告別離開。
看著他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宮牆拐角處,司徒瑜依有些傷感。
身為皇子,與普通人家的孩子相比,身份不知高貴多少,但在這宮牆內,卻並沒有過得如魚得水。
反觀當今太子,奢靡貪婪,同為皇帝的兒子,待遇天差地別。
遲尤緒看出她的惝恍,出言安慰:“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命運和該走的路,世間疾苦千千萬,菩薩尚不能盡渡,王妃也不必傷懷,皇家的親情向來淺薄。”
司徒瑜依詫然,抬頭對上他淡然的眸子,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是啊,遲尤緒看起來得皇帝信任,兄友弟恭,卻只是表象。
若他們真的兄弟情深,皇帝不會用他來制衡太子,將他推進朝堂旋渦當中。
皇帝和太后只知半年多以前遲尤緒不慎滾下山崖受了重傷,卻不知這是他造的慌。
實際是被太子的人刺殺,差點喪命。
雨已經停了,司徒瑜依看著手裡的傘打算還給其主人。
遲尤緒也看向她手裡的傘:“這是內侍拿給你的?”
“不是。”她如實說,“是龍武衛中郎將,嚴賀嚴將軍。”
遲尤緒眉頭攢動:“你們認識?”
她搖頭:“不認識,但我總感覺,以前應該見過他,覺得他說話的聲音很熟悉,但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殿下認識他嗎?”
“認識,他人不錯,盡職盡責,為人正直,關鍵儀表堂堂氣宇不凡。”說到後面,他刻意觀察著她的神情。
司徒瑜依點著頭看向手中的傘:“嗯,我也覺得他人挺好。”
遲尤緒有些不悅,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傘:“既然不下雨了,就還給他吧!”
說著他轉身喚來太監,一把將傘丟過去:“把這傘還給嚴將軍,並帶話給他,就說本王多謝他的好意。”
“是。”太監捧著傘及遲尤緒的賞錢離去。
司徒瑜依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一個勁兒盯著他瞧。
“這麼看我做什麼?”他被看得不自在。
“殿下不會吃味了吧?”司徒瑜依眼裡帶著笑意。
“當然沒有,”他矢口否認,“本王豈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
司徒瑜依抿唇輕笑。
回王府的馬車上,她向遲尤緒詢問了遲庭知的情況。
“三殿下為何不得陛下喜歡啊?”
“可能是因為他的生母。”
“他的生母怎麼了?”她又問。
遲尤緒回憶道:“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時我剛離京,也是回來後聽別人提起過。
大概六年前,他的生母妍嬪與禁軍中的虎賁中郎將私通,被皇后當場捉姦,繼而秘密處死了兩人。”
後宮嬪妃和禁軍將領私通?皇后捉的奸?
看過宮鬥劇的司徒瑜依不由得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宮規森嚴,禁軍將領根本就不得入後宮,怎麼可能和后妃私通?
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宮鬥劇中孫答應和侍衛不就私通了?
“那妍嬪得寵嗎?”
他略加思索:“我未離京時,好像這個妍嬪正得盛寵。”
司徒瑜依撇撇嘴,陰謀的味道更重了。
皇后是太子生母,她能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和皇子得寵嗎?
回到王府,雲合便來彙報鄭董玉那邊的情況:
“殿下,手下回來說,鄭董玉著人準備了大量桐油。”
“桐油?”遲尤緒猜測他的目的,“他難不成想燒了周方道的畫舫?”
司徒瑜依擔憂道:“不成!若燒了畫舫,還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周財貪汙?”
“對,即便要燒,也要和戶部關聯上才行。”他思忖著,又吩咐雲合,“仔細盯著鄭董玉,若他任何行動,立刻來報。”
“是”雲合頓了下,“還有一事,齊老闆邀您今夜去瑞雲樓吃飯,應是有事要與您商議。”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