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們大都喜歡搞優等生帶差生的一對一輔導組合。
秉承著每個孩子都不應該被放棄的理念,張蘭薇尤其熱衷於做這樣的安排。
在上一世,她就試圖主導讓二一班學習最差的徐坤,和成績最好的林銳這兩個“第一”成為同桌。
卻因班主任以後者不太好接觸的理由勸阻而作罷。
沒想今天她又“舊事重提”,給了林銳一個意外驚嚇。
倒不是後者不願意幫忙,而是徐坤壓根就不是學習的料子。
那傢伙,從三年級開始,一考一個個位數,一考一個個位數。
就算到後來林銳拿不了滿分時,他的表現依然如故。
乃至於在整個二一班中,唯有他,能靠實力比林銳發揮的更加穩定。
原因很可能是他的智商有問題,像這樣的選手,還有什麼搶救的必要?
“怎麼,你不願意?”
張蘭薇的眉頭皺了起來。
“不是不願意。張老師,是學生做不到啊!”
“還沒試怎麼知道做不到?”
“張老師,你有所不知。在上學期剛開學的幾節自習課上,全班同學都在寫作業,唯獨他和陸峰兩個人,總是嘰嘰喳喳不知在幹嘛。
後來被牟老師發現,一問才知道,他們兩居然在互相玩牛牛。”
類似的事情還發生了不少,所以林銳斷定那貨肯定腦子有問題。
就是打死他,也萬萬不能和腦子有問題的人做同桌,很容易出危險。
張蘭薇似乎是不信,“還有這種事兒?”
“嗯,最後還是被牟老師嚴厲警告了好幾次,他們才變安分了。”
“看來都說這孩子腦子裡缺根弦,倒也不是完全胡說八道啊。”想了想,她最終還是妥協了,“要這麼說的話那就先不急,等完了我觀察觀察再說吧。”
“嗯嗯。”林銳長出了一口氣後試探著問,“張老師,那沒事我回去了?”
“行,今天我說的話你別忘了,以後遇到什麼問題就去找你們班主任,或者直接來我這也行。千萬不要不好意思,記住了嗎?”
“嗯。”林銳乖巧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回去上課去吧,代課老師問起來,就說我叫你來有事。”
“好勒!張老師再見!”
出了教導處在外面晃悠了一會兒,只等到下課了林銳才回去。
“咋樣?捱罵了沒?請沒請你家長?”
大東立馬湊上來就問,連累了好朋友,他心裡非常過意不去。
“沒,就是罰我站著聽一節課。”
“張老師對你真好。”
大東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看,我就說張老師偏心你吧,還不承認。”
趙雨軒也已湊了過來,指著林銳嚷嚷。
啥時候不承認了……沒接話,林銳也指著她問大東,“對了。不是給你說下午早點來找張老師嗎?你咋還能讓她跑前面去了?”
“我來的挺早,”大東紅著臉回道,“可是不太敢去找張老師,然後就…”
林銳給聽樂了,“看來還真不能怪這小丫頭片子,就算你先去了,估計也得露餡。”
“又叫人小丫頭片子。哼!不理你們了。”趙雨軒氣呼呼的走了。
鐵憨憨則呵呵傻笑了兩聲,“那個…林銳,你不會生我氣吧?”
“生不著。”林銳還有一個很好奇的問題,“你爸在哪個單位工作,咋大早上的不去上班?”
這年頭的人們,絕大多數都有穩定工作,因而林銳很納悶,這貨的老爸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我爸是棉紡廠的保衛幹事,這一週輪他值夜班,白天都在家睡覺呢。”
林銳聽了笑道:“我說咋打你打得那麼狠,原來你爸還是個練家子,那揍你的時候是不是當了賊打啊?”
九十年代初小偷極其猖獗,沒點斤兩的人,還真吃不了保衛幹事這口飯。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爸力氣可大了,記得有一回…”
“大東,你過來一下,葉晨曦有事找你。”
“哦,來了。”
其他同學叫走了大東,林銳回到座位上百無聊賴,索性拿出作業寫了起來,還不到下節課上課就搞定了數學。
忍不住心裡暗自尋思,“這麼簡單的東西那鐵憨憨都不會寫,也不知道長大後去幹什麼了。不能和徐坤那貨一個樣,也特麼是個真腦殘吧?”
他對小學絕大多數同學的記憶只維持在畢業之時,後來就沒有了任何往來。
包括後來小學建的群,拉了他幾次,理都不理。
沒有感情更沒啥交集,搞那個成天吹牛逼的玩意有毛用。
加上在他徹底克服內向、自卑的性格缺陷後,就不想再記起不快的童年。
所以這些同學們成年以後,都從事了什麼職業,生活的如何,他幾乎是一無所知。
到了第三節自習課,林銳很快寫完了語文作業,班主任還沒來,他就靜靜看著同學們發瘋。
由於這年代沒有小飯桌,也沒有減負的概念,家長們下班時間還晚。
為了不讓學生們放學沒地方去,學校下午也會上四節課。
前兩節是自然、圖畫、音樂和體育這幾門換著來。
最後兩節課就是自習,便於讓孩子們早點寫一寫作業。
只可惜小學生的自律性普遍都很差,被壓抑了一天的情緒,通常也都會在這個點爆發。
個個都像按下了極限摸魚的開關,幹起了自已喜歡的事情。
有畫畫看課外書的、也有哼歌捏橡皮泥、聊天吹牛逼的,甚至還有時不時冒怪聲和蹲在一起扇洋畫片的。
當然,也有和林銳一樣,想著早點寫完作業的。
總之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好不熱鬧!
砰!
教室門忽然被狠狠的推開,繼而就聽到一個異常嚴厲的聲音,“教室是自由市場,還是你們全都是來放羊的?
老遠就聽見咱們班最鬧,一個個大喊大叫的都瘋了嗎,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這也屬於是班主任的慣常術語了,不管小學、初中或高中,全校最鬧騰的,必定永遠都是自已班。
在小學階段,班主任的聲威無可比擬,即便是父母都望塵莫及。
而二一班的班主任牟銀鳳,從學前班開始就帶著這批孩子,壓迫感可想而知。
教室裡瞬間寂靜無聲,同學們幾乎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掏出了作業本,開始奮筆疾書。
林銳看的只覺好笑,像極了他剛畢業時當社畜的樣子。
如鷹般銳利的眼神環視了一眼整個教室後,老班過去坐了下來,“有作業寫完的同學,可以交上來了。”
林銳起身將寫完的生字拿上去批改,當翻開遞到老師面前時,又看見了早上在音樂老師臉上見過的那種神情。
“這字,是你寫的?”
嗯?
原來早上音樂老師是因為字型啊!
林銳的父親雖只有高中的文化程度,卻寫的一手好字。
從小受其薰陶,到上高中時,林銳字寫的就很漂亮。
不僅磅礴大氣,還非常的瀟灑飄逸,遠超同班同學。
等到了快四十歲時,又加了幾分渾厚,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所以他剛寫的作業,看上去就壓根不可能是一個二年級學生所寫出的東西。
其實林銳也想過用兒時的字型來寫,卻又擔心這麼一直寫下去,幾十年才練出的一筆好字會慢慢消失於無形,太不划算,就找了找感覺,最終選擇用了成年後的字型。
麻煩就麻煩一點,編唄。
“是我寫的,如假包換。”
“我怎麼感覺,像是中午回去讓家長給寫的?”
按理說像林銳學習這麼認真,字也寫的比同齡人強的學生,不可能,更沒必要讓別人來代寫作業。
然而翻開前一篇作業,字都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難道一天之內,就能有這麼令人不可思議的超級進步,總不能是醉書蘭亭集序吧。
實在想不通,鬥爭了片刻,牟銀鳳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自已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