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同總覺得哪裡很奇怪。
他們一行人進城之後,暗處似乎有人在窺視著他們。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帶著打量和某些盤算。
城裡人來人往,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不!不對!!
他們都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哪來的笑容……
“小熙!小熙這裡不太對勁,我們……”
錢同突然不說了,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哆嗦著轉過頭,身後空無一人。
街道上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迴響著。
“不對,不對!哪裡錯了?!到底是哪裡錯了?!”
錢同整個人蹲坐在地上,額頭流下冷汗,他拿著手中的筆在紙上亂畫著。
音樂,音樂之城……
這裡哪裡有音樂了?
他們被騙了?!
“為什麼會這樣,這才剛開始啊,為什麼就有關鍵節點,這不科學,不科學!”
錢同在紙上看著自已寫下的線索,腦袋裡一片空白。
怎麼回事?
他什麼時候寫下的這些?
為什麼?為什麼?什麼都記不清了……
他用力拍打著自已的頭,“想想,再想想啊……”
眼前逐漸一片迷濛,他聞到了濃烈的花香和一片歡聲笑語。
手中的紙筆脫落,他倒在了一片盛放的花叢中。
錢同半睜著眼,瞳孔失去了焦距,他的嘴角不斷上揚,“神,我看見了,真的是神啊……”
一隻纖瘦的手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錢同聞到了遠比花香更清冽的香氣,意識清醒了一瞬。
他咬破了舌頭,疼痛讓他猛然睜開了雙眼。
“謝謝你。”
錢同晃了晃腦袋,用袖子捂住鼻子,“小心這裡的香氣,有問題。”
眼前的少女看也不看他,從他身後的花叢間摘下一朵花放進口袋裡,聲音冷淡,“我只是路過。”
“等等!”
錢同剛想起身,發現自已的身體十分無力,自已的指甲裡殘留著一些血肉。
“我……”
他抬頭看向對面街道櫥窗中映照出的自已。
頭髮亂糟糟的,雙眼發紅,臉上滿是抓痕,衣服上全是汙漬,活脫脫一個瘋子的模樣。
“這是我自已抓的?”
他看向自已的雙手,“這怎麼可能?我自已都不記得了……”
緊接著,他的眼中滿是恐慌,一隻手攥住少女的手腕,“你看見了嗎?!全是人!全是人啊!他們都在看著我們!”
鬱燃甩開他的手,將自已紅了一圈的手抽出來,神情淡然。
“我什麼都沒看到,只看見你一個人在這裡。”
“怎麼可能?!這裡!還有……那裡!都是人!他們都靠過來了!快跑!對,跑!我們快跑吧!”
鬱燃在一旁看著他一會緊張兮兮地抱著欄杆,一會指著樹大喊大叫。
這人八成瘋了吧。
鬱燃轉身就要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把正在抱著樹幹的男人一把提起來,“你還看見了什麼?”
“我,我……”
錢同嚥了咽口水,神情緊張地四處看了看,“我看見了神……”
“神?”鬱燃隔著布料摩挲著口袋裡的那兩朵花。
“對,神!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男人明顯還沉浸在其中,不斷喃喃自語著。
“原來真的有神,原來真的有神……”
鬱燃沒有在理會他,沿著街道一路向前走。
她沒有和這個男人一樣產生幻覺的原因很簡單,她失去了嗅覺。
這個幻覺是透過香氣來施展的話,對於他們這些普通玩家,確實是個很麻煩的問題。
誰能想到在這裡連正常呼吸都是困難的。
幻覺……人……
先前她也在城門口看到了裡面的人,是受到了香氣的影響。
至於神的“存在”,倒是個有意思的事情。
只能存在於某種狀態下的“神”嗎?
不受香氣的干擾後,她的思維逐漸清明瞭許多。
這座小城處處透露著怪異。
比如,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城中滿是隨處可見的花木和灌叢。
“神賜嗎?”
鬱燃沒有靠近那些高大的樹木,而是蹲下身觀察著眼前矮小的灌木叢。
仔細一看,這些灌木叢的葉子鮮嫩青綠,外表像是染了一層蠟油。
鬱燃從旁邊撿了一塊石頭,挖了幾下土。
“沒有蟲子。”她看向那些黝黑的土壤,剛才挖的時候這些土壤似乎極具黏性,很容易團成一塊堆積。
“似乎是溼的。”
鬱燃很快反應過來,將石頭扔開,迅速起身檢查了一下自已的身上有沒有沾上什麼。
還好沒有,沾上估計就麻煩了。
沒有任何生物的柔軟“土壤”裡為什麼會沒有生物?
顯然,因為它們本身就是生物。
一片綠葉落在黝黑的“土壤”上,很快它便被“土壤”著包裹著陷了進去。
整片“土壤”在緩慢蠕動著,眨眼間枝頭又冒出了新的嫩綠。
“原來你們是這樣的一種關係。”
至於那些更為高大的樹木就更不必說了,消化系統估計遠比這些“土壤”好得多。
“你想告訴我什麼呢?”鬱燃摸了摸自已的鼻子,失去了嗅覺,也相當於失去了某些方面的資訊。
樹,土壤……之間存在著某種平衡,或許這座城和“神”也存在著某種微妙的平衡。
為什麼……花不會受到影響呢?難道只是因為它是干擾項?
不對,太明顯了。
只要反應過來就會知道是花製造了幻覺,從內心裡就會下意識排斥,就算有懷疑,但有幻覺在也只會對讓自已想看見的事情深信不疑。
可是太不巧了,她失去了嗅覺,失去了忽視關鍵線索的能力。
真是好大的惡意,才剛開始就急著干擾所有人的思維了。
鬱燃繞著城中央的花壇走了幾圈,除了身上那兩朵花,花壇中還有九種不同的花。
她在心中暗道:“花裡面也有干擾項,原來還準備了單選題中的不定項選擇。”
“看起來好像很怕我們會選對一樣,可惜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鬱燃心中沒有再去摘花,而是將口袋裡包裹的那朵淡紫色的花取出來。
正是先前老婦人進城之前發放給他們的。
那朵花被包裹了許久,花瓣依舊鮮亮,沒有任何褶皺的痕跡,反而愈發嬌豔了。
“給你個機會,自已出來。”
鬱燃冷冷開口,她隔著衣服,一把攥住了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