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啊，生個娃還不是好事？”

“啥好事？那娃是百錄的。真是氣死我了。”福堂說著把頭扭到一邊。

“啊？不會吧，百錄不是那種人，你那婆娘胡說吧？”百銀起身站了起來，

走到福堂跟前。

“不會錯的，這事能胡說？”福堂衝著百銀喊。

“那又有什麼？管他誰的娃，生到咱炕上就是咱的娃，長大了把你叫大哩！”

百錄一邊說一邊拿著菸袋鍋子上下晃著說，“難道誰還敢來認親不成？”“你說了個輕鬆，那你咋不讓你老婆給你生個別人的娃？”福堂反問道。

百銀先是瞪大眼睛看著福堂，隨即瞥了一下嘴道，“一樣的，生到我炕上就

是我的娃。問題是我現在沒有，你有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再說，翠蘭嫁到你家

也有兩個年頭了，一直都沒有，現在有了，難道不是一件好事？你一直糾結誰的

娃幹啥？你有什麼證據說明那娃就一定是百錄的而不是你的？”

福堂沒有了言語。心想，百銀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心裡還是不舒

服。總有一口氣堵在心口，叫他喘不過來。一想起百錄就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

說，“我和他百錄非有一場較量不可！”

聽了福堂的話百銀感到很震驚。他想，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百錄老實本分，

翠蘭也是足不出戶，這兩個人怎麼想都不會到一堆，怎麼就有了這種事情？百思

不得其解。此刻，他想，不管有沒有這事，眼下必須把福堂勸回去。總不能讓他

在這裡叫個沒完沒了，回頭再問百錄不就清楚了。於是，就對福堂說：“ 你這就

更不對了，你都知道家醜不外揚，這種事還在這裡張揚，不怕人家笑話？我回頭

把百錄問一下，看他咋說。你也不要在這裡鬧事，衙石村就這幾家人，鬧大了對

誰都不好。”

“ 反正這事我跟他百錄放不下。”福堂似乎感覺自已受到莫大的屈辱，不和

百錄鬧點結果自已就好像無法在人前立足。

“ 你說，你找百錄想有個啥結果？你當年相親的時候，怕人家看不上你那張

麻子臉，死活要讓百錄替你相親。要不是百錄替你相親，就你那樣子還想娶婆

娘。娶回來了，就要把婆娘稀罕。你不稀罕婆娘還三天兩頭打，翠蘭沒有讓你打

死那是她命大。像你這樣的男人媳婦跟著你遭殃，真是不知好歹的人。還好，百

錄人本分，換了旁人，當時就把你婆娘娶回他家了。不娶回家也會好到一塊，你

說呢？這話說回來，你就是和百錄真的打起來，也不一定就能打得過。百錄腿

長，你的腿短；百錄個子高，你個子低；百錄身體多好啊，你又瘦又小，哪是百

錄的對手？百錄在村裡有求必應，誰都願意幫，人緣多好，真打起來，恐怕眾人

幫的不是你。即使這樣，這事我還是會公平處理的。我隨後就去找百錄，他今天不回來明天肯定回來，天大的事我擔著，人常說，有說倒的江山，沒有打倒的

社稷，你在這裡拿個耙子又是喊又是叫，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只能讓鄰家看

笑話！”

“我啥都不要，就要百錄一條腿！”福堂還是不依不饒。

“你說這是話嗎？給你說了半天就跟沒說似的，你要是聰明人就聽我一句勸，

啥都不說，回去。這事我知道了，我把百錄見一哈，回頭咱再說，你說行不？”

“ 嗯，也行，你給他百錄說，我跟他放不下。”

“ 你看你這人，不是說了，有我哩，咋不明白？”

“ 你可別偏心，你偏心我就不要你說，我還和他鬧。”

“ 你這人，不相信我？偏人事說不成。我總得把百錄見一哈，對不？我也不

能只聽你一面之詞，如果他百錄真的做過虧心事，我也不能饒過他的，但話翻回

來，你也不能無理取鬧，你若不相信我，我也就不管了，大不了你和百錄鬧個你

死我活，魚死網破，又有什麼好處，對不？如果相信我，那就回去，別在這裡惹

人笑話。”

“ 行，這事你就看著辦。”福堂兩手抱著頭，好久說道。

百銀看著福堂回去了，這才回家。走到家裡，看了百錄一眼，一句話也沒

說，拿著旱菸鍋只是不停地吸菸。那菸斗一明一閃地照著百銀那核桃皮一般陰冷

的臉。

百錄看百銀一句話不說，知道福堂是為什麼事來的，這也是他預料中的事，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現在不說尿床了，就說曬氈吧。

於是，對百銀說，“ 百銀哥，我知道福堂為啥來的，我不會為難你的，我百

錄敢做敢當，這事你只管去說，他福堂畫什麼圈我百錄只管往裡鑽。”

“ 這麼說，那事是真的了。”百銀白眼看著百錄。

“是真的，責任我承擔。”百錄一副誠懇的樣子。

“ 也難怪福堂在門前蹦多高的。問題是翠蘭現在要生娃了，福堂真是受不了

這個。這事你也能擔？”

“ 你說啥？翠蘭要生娃了？這事她一直就沒給我說。這個娃要真是我的，福

堂不要我要，百銀哥，拜託你了，反正我跟前沒個娃，屋裡現在幾年了也沒有個

動靜。”百錄聽說翠蘭有了自已的孩子滿心的歡喜和興奮，巴不得現在就把孩子

抱在自已的懷裡。連聲央求百銀給自已把孩子爭取到。

“話我能說，你放心。我就想不通，你咋和翠蘭能到一堆。”百銀吧嗒吧嗒

地抽著煙。

“ 也不能全怪我，也不能全怪翠蘭。”百錄說。

“哦？難道怪了我不成？”百銀瞪了百錄一眼道。

百錄說，“ 你聽我說，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