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石和彭衙的人本是一個祖宗,據說有老弟兄三個,彭衙南部分是老大的後人,北部分是老二的後人,衙石是老三的後人。每年除夕,家家戶戶給先人上完墳,傍晚,家裡都要炒一碟菜,所有張家後人都要端著盤子,拿著香紙,去老祖宗的影軸底下去祭奠祖先。雖然要翻一條溝,衙石的人是定要去的。每到大年除夕傍晚,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就有三三兩兩的人,頭頂著端菜的盤子,手牽著兒孫,陸陸續續地向彭衙走去。祭奠祖先是一年到頭最莊嚴的事情。
彭衙的大怪在村裡輩份最高,在彭衙也算是大戶人家。弟兄三個,大怪自從在榆林當營長後,可算是財源滾滾,給家裡置了很多地,僅次於寒崇寺的土地面積,家裡蓋的房是雕樑畫棟,清一色的松木,兩坡流水,好不威風。二怪在家裡兢兢業業,領著長工經營著家業。日子也算是蒸蒸日上,就像芝麻開花節節高。唯有三怪卻是遊手好閒,不是領著狗攆獾,就是騎著馬打兔,時不時的會偷偷跑到黃龍山上賭上一博。贏了帶回銀子,輸了就偷偷賣地。三怪把地賣出去兩次,都讓二怪再用銀子贖回來,這讓二怪非常惱火。於是,二怪就在村子裡揚言,“誰再敢買三怪一分地試試,就別怪我不客氣,你種多少,我收多少。想我再贖地,門都沒有。”
三怪賣地這件事是行不通了,由於經常在外走動,又出手闊綽,交了不少朋友,這些朋友雖然沒有什麼背景,有些甚至很窮,但是,他們是非常講義氣的。只要哪位遇到麻煩事情,大家會鼎力相助。三怪賭博是有了名氣的,雖然輸贏是正常不過的事,總之是贏得多,輸得少。贏了銀票花不完就換成銀子。既然不能賣地了,三怪對贏來銀兩就看得很緊。後來,家族中都傳說三怪贏了一牛角甕銀子,誰也不知道那一甕銀子的去向。害得後人們至今都在茶餘飯後議論那一牛角甕銀子,希望哪天能意外得到那筆橫財。
大怪有一個兒子叫寶倉,生的聰明伶俐,人見人愛。二怪成婚幾年了,媳婦那裡卻沒一點動靜,她經常到寺裡燒香,祈求上天賜她一男半女,終究還是沒有生下一個娃。大怪媳婦就說,又不是送子娘娘廟,那香不是白燒?二怪媳婦說,那也不一定,沒準,佛爺會保佑寶倉長得更高一點。
一次,三怪騎馬跑了一天也沒有打到一隻野兔。天麻麻黑的時候,順路跑到黃龍山,來到賭場。賭場上烏煙瘴氣,三怪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兩個賭徒在押注。
一個說,我輸了有娃呢,另一個說,我輸了有婆姨呢。有娃的說,婆姨我不要,我 娃都養不起,要那多婆姨幹甚?三怪一看來了興趣,立馬走上前去,說,我押十擔麥子!頓時,賭場上鴉雀無聲,押注的人紅光滿面,拼命的搖著手裡的骰子盒,押孩子的人臉上冒著汗,三怪緊握著拳頭喊著“一、二、三”。結果三怪贏了。 他脫下棉襖裹著剛滿月的男娃回家了。
“哥,我給你贏了個娃。”三怪一進門就把娃抱到二怪的屋裡。二怪家兩口子又是驚又是喜。
“我的小祖宗,你怎麼就能贏個娃呢?”二怪媳婦道, 一邊說著,一邊給娃蓋上棉被。
“那個慫人養不起娃,就抱來賭。”三怪哆嗦著跳到炕上,隨即鑽進熱被窩,渾身哆嗦著上下牙齒打著顫道“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娃贏過來了!”
大怪媳婦聞聲快步走過來道:“我的爺呀,你怎麼贏個娃回來了?”一邊說著一邊從二怪媳婦手裡接過娃,揭開棉被就向兩腿中間看“我的天哪,還有牛牛呢!這下好了,有兒子了。長的還清秀,就是瘦了點。”
二怪高興得滿臉堆笑,坐在桌前點上油燈,呼嚕嚕、呼嚕嚕地一邊吸著水煙一邊道:“三怪,不說了,雖然娃是贏下的,給人家十擔麥。這算啥。”
於是,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贏倉。粘著這個孩子,次年,二怪家媳婦又添了一個男孩叫繼倉。
張家大院從此有了生氣。
一天,二怪把三怪叫到跟前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別整天遊遊蕩蕩的,指不定哪天冷不丁又給我惹出禍來。那一年,不讓你騎馬,偷偷摸摸把馬騎出去,賠了馬不說差點連命搭上。”
“ 好我的哥哩,你能不能不翻舊賬?”
“聽說那趙九回來了,你知道不?現在的趙九可不是以前的趙九了,他現在領著軍隊,那錢是伸手就來,他拔根頭髮都比咱的腰粗。我給你先說好,你得沉住氣,別去輕易惹他。”
“ 我知道了。”
“我已託人給你說媒了,成個家安安生生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