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無沒好氣地道:“不知道!二十年前也沒這麼不講理過……那時候‘它’只在海里犯病,從不打擾岸上的我們。”
海淵突然出聲:“母親……那天,也是這樣的巨浪。”
清無一愣,想起來了。
二十年前那天,天氣很不好,海面上如果天氣不好,整片海都會變成灰黑色,冰冷恐怖,清無習慣了這樣的色調,不覺得哪裡不對。
可是另玫——也就是海梃和海淵的母親,她那時候帶著海淵正在海里和虎鯨嬉戲,忽然躍出水面,神色凝重地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轉頭拉著海淵,和虎鯨說了再見,就回到了岸上。
那天的清無正在聚精會神地研究新毒藥,又不敢被她發現,只能躲在屋裡,另玫帶著小海淵上島,一腳踹開了清無的木門,清無嚇得一個哆嗦,手裡的藥汁差點滑落在地。
他連忙背過手,怕被她看見。
另玫做了兩個小男孩的母親,卻還是元氣十足,生機勃勃的樣子,她聲音依舊清脆動聽,語調卻有些嚴肅:“清無,海梃呢?”
無錯書吧海梃已經十歲了,平時不怎麼愛粘著媽媽,而且他喜歡在山上生活,估計又跑遠去玩了。
清無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另玫嘆氣,把海淵推在身前:“你看著他,我去海底一趟。”
海淵卻不願意,他緊緊地抓著母親的手:“母親,我和你一起!”
另玫耐心地蹲下身子,對海淵說:“我一會兒就回來,海底你還沒有去過,今天天氣不好,改天再帶你去,好嗎?”
海淵一直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母親這樣溫柔慈愛地和他商量,他每次都會好好配合。
另玫轉身,離開了小屋。
在她來到沙灘,準備潛入海里之前,清無看到一波滔天巨浪自海面上而來,他皺了皺眉,心裡有些莫名的不安,卻沒多想。
畢竟在海上,風暴巨浪是常見的存在。
海淵緊緊抿著唇,一直看著母親離開的方向。
……
現在想來,另玫那天的行為,從那時候起,就有些反常。
清無也想不通這裡面的聯絡,忽然,一陣雷電交加,一個人影旋風般衝到他們身邊站定,是海梃回來了。
他看弟弟和田甜笙都渾身溼透,皺眉問道:“怎麼了?”
海淵還沒來得及回答,那滔天巨浪又來了。
明羽以最快的速度載著田甜笙升空。
清無召喚海水,以盾牌的形狀橫在自已身前。
海淵被海梃提著,在巨浪登陸的一瞬間,也上升了十幾米的高度,成功躲開。
海梃無法在空中久留,他穩穩落地,將海淵放開,語氣嚴肅:“難道是‘它’搞的鬼?”
清無收起水盾,點了點頭,道:“昨晚我就發現‘它’似乎甦醒了。”
海梃低聲罵了一句,他將手裡的東西放下,田甜笙這才注意到他一直用獸皮包提著什麼,海淵開啟,裡面都是山上的一些漿果,還有……一束花。
只是那束花因為海梃的高速移動,在獸皮包裡有些打蔫了。
海梃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花拿出來,稍微整理了一下,遞給田甜笙:“山上看到的,想起你,就帶來了。”
田甜笙接過,抿唇一笑,看到花,想起她?
還是想起她,所以帶了花?
海梃這樣的熟男糙漢為她採了一束各色各樣的野花,還做成花束帶回來送給她,她很受用。
明羽高傲地撇過頭,有些吃味。
田甜笙安撫地拍了拍他。
清無扶額:這兩兄弟不會都栽在甜甜身上了吧?
海淵不介意哥哥和自已同時喜歡甜甜,在他心裡,甜甜這樣接近完美的雌性,才能配得上他從未接觸過雌性的哥哥。
海梃送完花,站在岸邊,準備跳下海。
海淵大驚失色,攔住了哥哥:“哥,你這是幹什麼?”
海梃回頭,嘴角挑起,露出不羈的笑容:“我去看看‘它’這樣一直用巨浪吸引我們的注意,究竟想幹什麼。”
海淵說什麼也不同意:“不行,要去的話,我和你一起去!”
海梃笑了,小麥色的面板上陽光爽朗的笑容,彷彿給這灰暗的天空帶來了一絲溫暖的陽光,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你在岸上等我。”
海淵自從母親自戕那天起,就發誓不會再讓親人拋下自已獨自離開。
他有些應激地拽住海梃:“我必須跟你去!”
海梃飛起一腳,把他踹到田甜笙身邊,道:“明羽獸不會水,你看好她。”
海淵生氣地爬起來,正準備發火,海梃已經如一條魚般輕巧入水,消失不見。
沒過多久,海面的風浪居然停歇下來,天氣也似乎有放晴的徵兆。
海淵始終緊皺著眉,看著海面。
田甜笙想了想,還是將別墅放了出來,進去休息。
系統給的建築物,特意標註了不腐不壞,那麼即使來了風暴和洪水,應該也能屹立不倒。
清無很不客氣地也進去做客。
田甜笙不是沒勸過海淵,但是他執意守在海邊,她能理解海淵的心情,也就不勉強他進屋。
她回去後好奇地問清無:“海淵和海梃的母親……到底是怎麼去世的?”
清無喝了一杯她的咖啡,閉眼享受著唇齒間的餘香,緩緩道:“另玫……也就是他們的母親,是個心有大愛的雌性。”
“她自從在海中出現,就一直用自身所能,盡力幫助海中的動物免除疾病的困擾。”
“她治療的方式也很特別,不用草藥,而是用她的手掌。”
“被咬傷的魚類,鰭都爛了,只要被她用手心撫過,就能再生出新的鰭,完全健康地繼續遊動。”
“久而久之,海里的動物都很親近她。”
田甜笙聽得駭然。
這這這……斷肢再生,她輕輕一撫就做到了?放現代多少要得個諾貝爾醫學獎吧?!
清無繼續道:“後來,她遇到了海梃的父親,離殤。”
“離殤是山上的流浪獸人,獸形是頭獅子,不小心掉入海中,昏迷不醒。”
“另玫救下了差點被鯊魚吞吃的離殤,帶他來到島上,哦,就是現在海淵居住的那座島。”
“年輕男女,獨處一島,時間久了,總會發生點什麼……”
清無苦笑,他費盡心機吸引另玫的注意,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離殤搶了先機。
“很快,海梃就出生了……他出生後,另玫發現自已給動物治傷的能力弱了許多。”
“偏偏那段時間,不知道為何,海里的受傷動物越來越多……她晚上照顧海梃,白天幾乎一直泡在海里。”
“每次治療後她都會感到疲憊,這樣一整天泡在裡面不停地治療,她晚上爬上岸都是有氣無力的。離殤和我都勸她,要愛惜自已的身體……可是她說什麼都不聽。”
“我只好努力做草藥幫她……可是我的藥,終究沒有她的異能好用。”
“有一天她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出現,離殤急壞了,他不會游泳,求我下去找她,我剛要下海,她就回來了,身上血淋淋的。”
“原來她被一頭髮狂的座頭鯨追逐,差點吞吃入腹……好在最後化險為夷。”
“那次之後,離殤氣得和她大吵一架,不許她再繼續這樣下去,要帶著她和海梃離開,去山上生活,可是……另玫怎麼都不肯。”
“傷好後,另玫又去了海里,離殤用島上的樹木做了筏子,帶著海梃漂流著離開了小島。”
“另玫回來以後……發現離殤和孩子都不見了,哭了一整夜。最後還是決定,去山上找他們。”
田甜笙嘆氣。
救人本沒有錯,這樣置自身於不顧,置家人不顧的施救,卻……她本能地拒絕,可能因為她沒有那麼無私吧。
“他們在山上過了兩年平靜的生活,海淵也出生了,離殤對另玫很好,但是另玫心裡始終牽掛著大海,她不說,他就裝作不知道。”
“有一次,她實在忍不住了,偷偷回了海里一趟,那天的她,就像小魚兒重回了真正的家園,就像……乾枯的花朵重新得到了滋潤,她暢遊的姿態是那麼美……離殤看到了真正快樂的另玫,沉默了,他默許了另玫可以回到海里生活。”
田甜笙感慨,海梃和海淵的父親,也是很愛他們母親的吧……不忍她失落,還是讓她選擇了自已真正想要的生活。
“後來另玫就住在島上,離殤偶爾回山上居住,偶爾來島上看她。”
“那天……另玫從海里回來後,遇到了來看她的離殤。離殤見海上起了風暴,帶著海梃回來接另玫和海淵回山上,另玫卻告訴離殤,自已要去海底一趟,‘它’在發怒,死了很多海獸,只有自已能平息‘它’的怒火。”
“離殤怎麼都不同意,另玫一意孤行,把海淵塞給離殤,離殤氣狠了,說:‘你不要以為我對你的包容是沒有限度的!’另玫笑了,看起來卻像哭:‘我知道這些年,你沒有真正愛過我……’離殤的眼睛都氣紅了:‘是,當然了!我根本就不愛你!我無數次都在後悔,為什麼那天不死了算了,為什麼會遇到你!’”
這話太傷人了,田甜笙搖頭,只怕另玫會當真。
“另玫果然當真了,她的臉瞬間煞白,似乎站立不穩,但還是強笑著說:‘那好,那我就還你自由。’說完,就往海里去了。”
“兩個孩子驚恐萬分,喊著‘母親’,另玫最後回了一次頭,離殤已經轉身離開,另玫喊他的名字:‘離殤!’離殤沒有回頭,自顧自走了。”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爭吵,也是最後一次見面。另玫躍入海中,就再也沒有回來,海面恢復了平靜,自那以後,已經二十年了,‘它’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田甜笙嘆氣。
賭氣的話,卻成了兩人最後的回憶,不知道離殤會不會日夜悔恨,還是早已忘懷,海闊天空?
這往事中有個重要的角色,被清無稱為“它”,田甜笙問道:“‘它’到底是什麼?”
清無臉色嚴肅,道:“我只知道,是海底的一種神獸……我沒有見過,但是據另玫所說,只要見過‘它’的人,就知道那就是‘它’……‘它’性情十分暴躁,只有另玫可以安撫住,那次,另玫用自已的生命,才換來‘它’二十年的平靜。”
海底神獸?哥斯拉?奧特曼?
田甜笙不願趟這趟渾水,乾脆不再多問。
海淵白著臉回來了。
田甜笙給他端了杯水,海淵道了謝,神色恍惚地道:“哥哥去了大半天,還沒回來……他水性比我還好,不僅能馭水,還能馭雷電,哥哥不會……”
田甜笙趕忙安撫他:“不會的,你看海面這麼平靜,海梃肯定沒事……”
話還沒說完,一道如三十層高樓般的滔天巨浪赫然聳立,眼看就要淹沒島嶼。
明羽陡然色變,這會兒即使他變成獸形,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升空那麼高!
田甜笙親眼見到那麼高的巨浪,也嚇了一跳,她穩了穩心神,道:“沒事的,只要在這個別墅裡面,我們就不會有事。”
她跑過去檢查窗戶有沒有關好,明羽緊緊抱著她,把她護在自已懷裡,隨後張開翅膀裹住他們二人。
巨浪滅頂而來,小島似乎都被拍得搖晃,別墅卻穩如老狗,絲毫不動。
幾人剛喘了口氣,一道又一道的巨浪接連不斷,田甜笙忍不住對著窗外罵娘:“這個玩意兒是要搞死島上所有人嗎?”
如果不是她有外掛建築物,這會兒只怕都被浪拍成蝦米的食物了!
海淵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道:“哥哥……肯定出事了,不然‘它’不會這麼憤怒。”
田甜笙在心裡為海梃那完美的身材感到可惜……不過也僅此而已,她有些冷情地想,海梃都死了的話,她和明羽要怎麼離開?
再來一個傳送陣?
她開啟系統商場,搜尋傳送陣,果然有!
田甜笙激動地想點選購買,卻發現怎麼都點不動。
她拍了拍系統:“喂!這個我怎麼買不了?”
系統解答道:“宿主,您選擇的物品為非賣品,只能透過任務完成進度獲得。”
田甜笙暗罵了一句:“什麼任務可以獲得?”
系統似乎在查閱什麼,片刻後,道:“宿主,您所在的位置就有一個支線任務,請確認是否領取?”
田甜笙才不會那麼容易就上系統的當:“你先說是什麼任務!”
系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幸災樂禍:“當前海域海底神獸已經甦醒,您的任務為重新將其休眠。”
田甜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