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跟前輩說話呢!”褚離一把薅起黑貓的後脖頸,拎著它在半空中用力甩了甩。
煤球被褚離的動作弄得暈頭轉向,在半空死命掙扎,“快給本大爺放手!要……要吐了!”
它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慌和不滿,那雙原本狹長危險的豎瞳,此刻變得有些迷離。
唐秋禮看著打打鬧鬧的少年和貓,忍不住輕笑出聲。
褚離與煤球之間那種特殊的默契和情感,讓他感覺到許久未有過的輕鬆感。
褪色的畫面在眼前一幀幀閃過。
“秋禮,快把我放下,我要暈了……”懷裡女人的笑,像一朵盛開的向日葵,陽光,溫暖,笑聲彷彿還在耳邊迴盪。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裙子,風吹拂著她的長髮,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突兀的,唐秋禮用力按向自已的胸口,那裡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讓他感到一陣窒息。
淚腺開始分泌,眼淚止不住的湧出,劃過臉頰,落在地上。
正在旁邊打鬧的褚離和煤球很快注意到唐秋禮的異樣,一人一貓表情發怔。
這個鋒利如刀劍一般的男人,居然還有如此破碎的一面。
看起來就像躲在街角的流浪狗一樣,痛苦、無助、絕望……
“前輩,你還好嗎?”褚離小心翼翼地看著唐秋禮。
煤球也老實了下來,它蜷縮在褚離的懷裡,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瞳靜靜注視著面前的男人。
唐秋禮努力想要平復呼吸,但胸口的起伏似乎越來越強烈。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已沒事,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褚離見狀,立刻上前扶住唐秋禮,“前輩,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唐秋禮想要拒絕,但他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他感到一陣暈眩,幾乎要站不穩。
煤球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它跳到褚離的肩膀上,用爪子輕輕抓著褚離的衣服,口吻急切:“快點,我們得快點,這貨看起來要不行了!”
“別催了!你先用我的手機叫救護車。”褚離扶著唐秋禮,一步一步向觀察室的門口走去,“該死,他好重啊……”
本就身材挺拔的唐秋禮,此刻近乎昏迷的狀態下更是沉得要命,褚離都快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了。
你們真吵……”唐秋禮心裡想著,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就像溺水一樣,空氣從肺裡被一點點擠出,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視線開始模糊,耳邊的聲音也變得遙遠,他感到自已正逐漸沉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褚離和煤球的焦急聲在他耳邊迴響,但唐秋禮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當他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那盞刺眼的日光燈,光芒像是直接射進了瞳孔,讓唐秋禮一時無法適應。
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然後又緩緩地睜開,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四周那刺鼻的消毒水味,讓唐秋禮意識到自已身處何地。
躺在病床上,身體被柔軟的被褥包裹著,但仍然能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他嘗試動一動手指,卻發現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顯得異常艱難。他的思緒還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那個瞬間的記憶如同碎片般散落在腦海裡,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
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裡有歡笑,有淚水,有成功,也有失敗,但醒來時,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唐秋禮閉上眼睛,試圖在記憶的碎片中尋找線索,但那些片段就像被風吹散的煙霧,抓不住,也看不清。
再次睜開眼睛,那這些破碎、凌亂的幻象已經消失,就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一道人影站在病房角落,靜靜地觀察著唐秋禮。
這人的存在與周圍的環境是如此格格不入,哪怕身處昏暗的燈光下,也依然讓人無法忽視。
唐秋禮努力想要看清這個神秘人物的面容,卻只能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被發現了呢……寅虎閣下。”人影開口,語氣帶著輕佻。
那人從陰影中走出,一步一步靠近床邊,而唐秋禮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那是一個十分漂亮的男人,哪怕在擁有著優秀基因的超凡者中,也可以稱得上佼佼者。
精緻的五官,白皙的面板,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地披在肩上,增添了幾分不羈的氣質。
但比起這樣俊美的一張臉,男人那雙妖冶藍瞳更加引人注目,它們彷彿能夠看透人心,閃爍著神秘而深邃的光。
唐秋禮不由自主的,迎向男人的目光,男人的眼睛彷彿對他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看樣子你並不驚訝我的出現。”男人臉上掛著和煦的笑,他輕輕地走到唐秋禮的床邊,坐了下來,動作優雅從容。
“在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裡,我學會了保持警惕,同時也學會了接受各種可能性。”唐秋禮淡淡地說,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男人的雙眼,“暴怒之主薩麥爾,有何貴幹?”
“不是你非要見我的嗎?”薩麥爾輕笑,他從床頭櫃上果籃裡拿出一個橘子,自顧自的剝了起來,“而且老朋友生病了,於情於理我都應該探望下。”
他一絲不苟地將橘絡剝掉,然後遞到唐秋禮嘴邊,動作輕柔體貼。
唐秋禮看著薩麥爾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這樣的場景,隱隱約約在過去的某一天,某個地方,發生過……
下意識的張嘴,橘子的甘甜在口中爆開,唐秋禮的思緒被拉回現實。
他咀嚼著,橘子的汁液滋潤了他的喉嚨,也堵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刀鋒般的問責。
橘子很甜,甜得幾乎掩蓋了他心中的煩悶。
唐秋禮定定地看著薩麥爾,他感到十分奇怪,自已對這位原初魔物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我們,以前就認識麼?”唐秋禮盯著薩麥爾的眼睛,表情十分認真。
他不記得了,記憶就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塊的蛋糕,剩下的部分顯得支離破碎,也不知道丟失的部分是否腐爛變質。
甚至他都不確定,那些偶爾出現的,幻夢般的畫面,是否真實。
薩麥爾剝橘子皮的手一頓,跟唐秋禮對視了幾秒後,挪開了目光,“聽過你華夏寅虎的名號,還是第一次見到本尊。”
無錯書吧“這樣啊。”唐秋禮點點頭,神情恢復往日清冷。
薩麥爾的話漏洞百出,但唐秋禮已經不打算再詢問下去了。
直覺告訴唐秋禮,真相會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和殘酷。
兩人沉默了很久,薩麥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唐秋禮身上,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柔,簡直就像是在看著心愛之物那般深情。
過了許久,直到病房外的走廊上響起腳步聲,薩麥爾起身,腳下的影子延伸擴張,在牆上形成一道黑色的門。
“雖然很想多陪陪你,但如果被你的同事們看到我的話,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薩麥爾推開門,對唐秋禮微微點頭,“保重,唐秋禮。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影子潮水般消退,就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田震、赫山、孟晨……沈城管理局的核心成員們陸續走進病房。
“我就說不該留褚小弟一個人在這裡陪護。”陳燃看了眼家屬陪護床上熟睡的褚離,“睡得這麼死,到底是誰陪護誰呀。”
赫山則是笑著搖了搖頭,他走到褚離的床邊,準備將少年喊醒。
“讓褚離繼續睡吧,他也累壞了。”唐秋禮輕聲說,他還依稀記得,是褚離將自已背出觀察室,並及時叫來了救護車。
田震走到唐秋禮的床邊,關切地問道:“秋禮,你感覺怎麼樣?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
“我只是感到有些疲憊。”唐秋禮搖搖頭,對田震幾人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微笑,“謝謝諸位的關心。”
孟晨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在唐秋禮身上來回掃視,似乎在探尋著什麼,“沒想到從總部出來的精英,竟然也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刻。”
“但你現在是沈城分部的人,是我們的夥伴。”孟晨繼續說著,“我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不要給自已太多壓力。”
唐秋禮聞言一怔,默默地環視了一圈,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停留。
面無表情的孟晨,一臉關切的田震,微笑著的赫山,把頭扭過一旁的陳燃,還有幾人身後,剛剛醒來正揉著眼的褚離。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儘管笑容中還帶著幾分僵硬,“謝謝你們,我明白了。”
“姓唐的,你以後得多練練微笑,臉都僵在一塊了。”陳燃翻了個白眼,將手裡的果籃放下,“好好休息,然後趕緊好起來,局裡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呢。”
“別在意那丫頭的話,我們就先走了。”田震瞪了眼陳燃。
而一旁的卻是陳燃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管理局的眾人匆匆忙忙的走了,他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無論是突然現身的面具人,還是管理局入侵事件,以及隨時可能發生的魔物作祟,都讓不知內情的赫山幾人忙的焦頭爛額。
病房裡只剩下唐秋禮和一臉茫然褚離。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讓褚離意識到人都走了,他急忙跳下床,先是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確定沒人接近後,轉頭看向唐秋禮,表情驚悚。
“剛才有人來過這裡,還把我給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