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朕不是那聽不得實話的昏君。”見圖塔說出這話就一副赴死的表情,凌皓川輕笑一聲,抬手讓布赫有什麼話起來說。
圖塔見凌皓川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讓自已起身,不禁有些錯愕,他之前只見過幾回凌皓川,還只是在大殿之上遠遠望著,對這位陛下的瞭解只有他一舉收復邊境十二城的壯舉,這也導致他一直以為這位陛下恐怕有些獨斷專行,可如今看來,這些恐怕都只是自已的誤解罷了。
“陛下,您既然已經到了沙州,也看到了我們這裡的氣候是什麼樣子的,沙塵漫天,寸草不生,能種植的作物寥寥無幾,就連水源有時都要靠爭搶才會有。南疆的位置比我們更南,情況也比我們更加糟糕。臣的祖上是在南疆混不下去才逃難來沙州的,因此臣幼時也在南疆生活過一段時間,深知南疆百姓的不容易。所以,微臣想請陛下放南疆的普通百姓一條生路,他們實在是活的不容易啊。”圖塔這話說的情真意切,意到深處甚至流下兩行熱淚。
亭子內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凌皓川面無表情地看著仍舊跪在地上的圖塔,大有不給他一個回應就一直跪著的意思。
沈知硯見狀嘆了口氣,對圖塔說道:“大人,您可知這南疆狼子野心,他們縱橫謀劃這麼多年,哪怕現在放過了他們,他們仍然會對中原的肥美土地、豐富水源虎視眈眈。您心疼他們,難道不心疼中原時時刻刻要活在威脅之下的百姓們嗎?”
圖塔被沈知硯的話噎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身份太尷尬了,一方面他效忠的是中原,理應對如今是侵略者的南疆同仇敵愾;但另一方面,他幼時生長在南疆,對那片土地沒有一點感情是不可能的。只是兩方交戰,必要分個勝負,他夾在中間也是為難啊。
“罷了,朕答應你,會放過那些從未參與過這場戰爭的普通人,但那些將士們,朕絕對不會手軟!”凌皓川將酒杯重重摔在桌子上,說道。
能有這個回答圖塔已經是喜出望外了,他連連磕了好幾個頭,以感謝凌皓川的天恩浩蕩。
這個宴席參加的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圖塔和布赫沒有任何聯絡,所以沙州城內不存在什麼內憂;但憂的是南疆後續的問題該怎麼解決,照圖塔的說法,南疆氣候惡劣,根本不適合居住,那南疆人只要存在一天,註定會覬覦他們中原的土地,難不成要將他們趕盡殺絕嗎?凌皓川自認自已不是那麼殘忍之人,做不出這種滅族之事。
郡守府內氣氛沉重,而郡守府外嚴文段急得團團轉,裡面安靜地讓他有些害怕,由此心中已經出現了一百種猜想,就在他終於忍不住要帶兵衝進去時,凌皓川和沈知硯就在圖塔的陪同下出來了。
“陛下,君後。你們沒事兒吧。”嚴文段不顧管家的阻攔直接衝了進去,上上下下地將二人看了好幾遍,確認二人沒有受傷,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將軍今日實在是辛苦了,您就先回府休息休息吧。”沈知硯看著分外緊張的嚴文段,笑道。
“不辛苦不辛苦,我先送您二位回去我再回去吧,不然末將也睡不著啊。”嚴文段撓了撓後腦勺,非要親自護送二人回去,凌皓川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由著他去了。
二人回到了圖塔為二人備好了的房屋內,一路上風塵僕僕,二人衣服上也沾染上了不少塵土,難受的很。
“我之前在這兒打仗的時候,最艱難的一戰就是在沙州。”凌皓川脫下外衣,洗了把臉,突然開口說道,“那時還颳著大風,空氣中全是沙土,路都看不清,我的軍隊差點就在那沙漠裡迷路出不來了。但我一直想著,是我把他們帶進來的,一定要把他們帶出來。最終,就在那沙漠的邊緣,我與大梁展開了最後一場戰役,雖說贏了,但是禁衛軍也是損失慘重。如今再次回到這個地方,真是感嘆頗多啊。”
沈知硯見他回憶起了傷心事兒,緩緩走到他身邊,抱住了他。之前一直是凌皓川抱著沈知硯,這是第一次他們的角色互換。沈知硯的身材比凌皓川小上不少,沒有辦法將凌皓川全部包進自已懷裡。儘管如此,凌皓川還是依賴著這個擁抱,二人默契地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過了好久好久。
“首領,那邊有訊息傳來了,大兗那邊是凌皓川御駕親征。”
布赫聞言從那小兵手中拿過商時序傳來的信,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才確認這封信確實是商時序寫的,沒有人跟他開玩笑。他皺起眉頭,凌皓川親自過來,那真的有些不好辦了,他曾經在沙州打過仗,對這方面有不少經驗,況且,它本身就是個軍事天才,對上他,布赫自問沒有絕對的勝算。
既然正面贏不了,就只能在暗處取勝了。誰叫他們南疆是用蠱毒的高手呢?想到這兒,布赫起身走到了自已床邊,從一旁的暗格裡掏出了一個盒子,開啟盒子只見那裡面全都是一些瓶瓶罐罐。
布赫知道凌皓川那邊有一個用蠱的高手,不然不會知道同命蠱的事情。普通的蠱對他們已經沒有用了,必須用上這些秘蠱才能達到目的。
他拿出其中的一瓶貼著“同心蠱”標籤的藍色小瓶子,握在手心裡。說實話,他一向覺得在戰場上要憑真本事說話,用蠱這種事情在戰場上並不光彩,就好像勝之不武一般。
但沒辦法了,這一仗關於南疆的生死存亡,關於南疆子民的生存問題。他也只會在萬不得已時才會用這瓶蠱。
這蠱毒性強烈,中此蠱者若是五日之內沒有解藥便會攻心而亡。而且,這蠱毒的解藥也不是一般的難弄,只要將這蠱塗到箭上,在射進凌皓川身體裡,五日後,他凌皓川就是必死無疑。他一死,大兗必將陷入混亂,到那時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