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能上去嗎？”

祝卿安找了一處還算空曠的地方暫且坐了下來，這裡背靠著一面帶著裂紋和孔洞的牆壁，透過牆壁甚至可以聽見背後另外一家商鋪中的交談聲。

這間小小的酒館內此刻已經坐滿了人，除開幾個大概是和老闆娘頗為相熟的老顧客之外，剩下的就是一群自千山之地深處出來採購的人了。

他們中的幾個中年人表現得對這裡頗為熟稔，那幾個少年則是肉眼可見的興奮，就和此刻的梵影一樣。

祝卿安落座之後點了兩份素面，又點了一份小菜，這裡擁擠的環境讓周圍的熱氣全部匯聚在了一起，給人一種沉悶又燥熱的感覺。

只是那些隨著大人們第一次來中原人城市的少年們顯然是閒不下來的，只是片刻功夫，幾個少年就從大人們的手中討要來了一些零花錢，隨後幾個人烏泱泱的跑了出去。

梵影對外面的街景雖然一樣感到新奇，但是他可沒有忘記自己進來這裡的目的。

就在祝卿安用滾燙的茶水清洗著筷子時，梵影趁著那姑娘上菜的間隙抓緊詢問了起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二樓是什麼，我可以上去看看嗎？”

一句話就讓戴著銀色手鐲的少女為之一愣，隨後就聽後面那幾個喝了點小酒的老顧客起鬨了起來。

“翠姑娘，答應了他吧，看這樣子還是個富家少爺，到時候直接跟著他回去過好日子去，你也不算虧。”

被稱為翠姑娘的少女嘴巴一撇，用手中的毛巾直接抽在了那拿她開玩笑之人的後脖頸處，頓時就讓這男人的脖子上紅了一大片。

男人也只是樂呵著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不再言語。

“小弟弟，二樓上就是各家的屋子了，上了二樓可就是要入家門了的，怕是我願意，你家長輩也不願意。”

少女自後廚取來了小菜放在了兩人的面前，隨後俯下身子就想要去捏一捏梵影所化少年的臉頰，只是直接被梵影給躲開了。

“自由戀愛，我反正沒意見。”

祝卿安笑了笑，附和著那少女的話，頓時讓梵影氣憤不已的用手肘頂了頂他的側肋。

青石鎮兩側的建築物大都是兼具住宅和店鋪性質的，對著街道兩側的門戶大都開著門，還有一些孩童坐在外面的街道上打鬧著。

在這裡從理髮店、皮匠到乾白事給人打棺材的人都有，吃完了素面的祝卿安加了三枚銅錢，便從那姑娘的口中得來了本地海家的地方。

“哎呦，兩位爺想看些什麼。”

海家的店面落在後面一點的地方，到了這裡人流就已經少了許多，祝卿安轉頭看了看後面那正在街道上被牽著走的一隊衣衫襤褸的人。

那裡面有老人，也有男人，作為優質貨物的女人和孩子則是被安置在了前面一架帶著手腕粗欄杆的籠子之中。

大煜禁止將良家子為奴，但是罪民流民卻是可以的，同時包身的長工，以及那些簽了十幾年賣身契自願委身於人的也可以算作是實際上的奴隸。

只是這類人自己還會將自己給分出來個三六九等，不少主家顯赫的長工也確實比一般的貧農活得要滋潤一些。

之前酒坊還想要買入幾個包身奴來，最後是祝卿安拒絕了，這件事情才不了了之。

由此可見，大一點的寨子和莊子，大都是會透過這類法子來獲得一些現成，而且不用擔心被人偷師學藝的勞動力。

除開由大煜內部獲取的奴隸來源，主要的奴隸來源就是外面被大煜認為是蠻夷地區的人們了。

“怎麼，少爺也想要賣一個回去了，千山之地的姑娘誰家都說秀氣，小夥子則是皮實的很。

您要是看上眼了哪個，我給您搭個橋，保準都是乾淨的白貨。”

正殷勤迎賓的掌櫃在這兩名少年走向自己店鋪的瞬間就開始了心跳加速，他可不是那些邊徼本地的鄉巴佬，他是東家從京都那邊花了大價錢挖過來的人才。

這兩人身上衣服的料子叫錦翡翠，這料子一般專供世家大族，部分莊子裡面出來的甚至於都是直接封箱作為御品，要往上供上去的。

這料子在市面上壓根買不到，而且這顏色，這做工 這針腳都是一頂一的，看衣服應該是量體裁衣，絕不是從當鋪撿了漏。

只是前面這少年的衣裳顯然要新一些，後面那少年的衣領袖口雖然打理得當，但是可以看見一些磨損的痕跡，有可能是長子和次子的緣故？

管事小心的揣測著，同時在祝卿安看向後面路過的那隊奴隸時立刻上前半步細心的講解道。

為這些大人物辦事是需要搶著的，雖然有被用完就扔的可能性，但只要能拉起來一條線，那麼之後就是一條門路。

面前這位爺雖然可能是家中的次子，但那也是他這種小螞蟻需要去高攀的。

“白貨？”

祝卿安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彙。

見祝卿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掌櫃臉上的笑容更顯了幾分，這位爺一看就是之前在家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買人的事情估計從未讓這位爺操勞過。

或許對方現在是想要買點自己的人，好有些自己的勢力。

管事眼珠子一轉，心眼子就跑了幾輪。

“人牙子的分法，您是貴人，家裡面用的都是家生奴。

白貨就是來源沒問題，人也調教好了的貨色，這些大都是寨子裡面自己養不活的人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絕對沒有隱患。

次一級的就是灰貨，就是大的莊子裡面洗了一遍的貨，雖然比不上白貨，但是帶遠點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黑貨就是那些單個拉出來的，不知道是什麼來路，會不會出問題的貨。”

管事用手指指了指遠處的一處攤子，那攤子上擺著些零碎，看樣子有些像是從哪處挖出來的陪葬品，在攤子旁邊還有幾個人被用鐵鏈鎖住住了腳踝。

這應該就是掌櫃口中所說的黑貨了。